“你必然想了好久,我為甚麼一邊折磨著你,一邊又不肯殺你?”高仲甫笑道,“我捨不得殺你啊,上皇。你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,我看著你,就感覺本身活得還算……還算有點代價,你還能叫我一聲阿公,可若換了一個天子,我還算個屁!”
段臻擺了擺手,笑道:“朕哪有甚麼高瞻遠矚?朕這輩子,向來冇做過甚麼對的事情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被朕攪成了一團糟,朕內心還是清楚的。”
他的袍服已破敝不堪,且被雨水淋得幾近脫了色去,斑白的頭髮披垂著,暴露一張衰老的麵龐,和那一雙永久充滿了刻毒心計的眼眸。
“我不曉得。”段臻悵惘地搖了點頭,“或許隻是身不由己。我冇有逼二郎,更冇有逼小七。你曉得的,因為逼他們的人,實在是你――”
鄧質抱拳道:“是陳留王擺設有方。”
“嗬,”他悄悄地笑了一下,“便是亡國的時候了。”
段臻低聲道:“你要對我說的,就是這些嗎?”
他到底想要甚麼,他畢竟冇有說出口。
段臻微微皺眉,但仍舊和顏悅色:“甚麼話?”
瞥見這兩個字的刹時,段臻後退了很多步。他鎮靜四顧,一片冇有土堆的荒墳,他不敢肯定那裡纔是他生身母親的葬處,他總思疑本身腳底下就踩著她的骸骨――
“上皇啊,”他輕聲說,“你有七個後代,可真正成了才的,隻要一個。”
段臻的行動愣住了。好久,他未敢抬開端來,隻要風雨在他耳畔吼怒著掠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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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江頭宮殿鎖千門……細柳新蒲為誰綠……”
他往前邁出步子,才發明本身身在一處亂葬崗上,舉目四望,儘是被大雨衝得七零八落的斷塚荒墳。正遊移間,鄧質在身後低聲道:“上皇,高仲甫在前頭……燒紙,他說要見您一麵,他另有很多……”
段臻咬著牙,好久才迸出三個字來:“充足了。”
高仲甫的神采垂垂地答覆到平常的沉著模樣。他低頭看了一眼那牌位上的字,撣撣衣衿站了起來。
劉嗣貞躬身道:“是上皇高瞻遠矚。”
高仲甫低下頭,腳尖踢倒了那一塊木頭牌位。雨水當即潑了上去,濺濕了上麵的刻字。
他的口中喃喃不斷地念著甚麼,段臻走近前去聽,聞聲那反幾次複隻是一句詩。
“五殿下年青氣盛,假以光陰,他定會明白上皇用心良苦。”
“甚麼?”
劉嗣貞也冇有問。
惜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