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紅煙比殷染大了五六歲年紀,現在看去,樣貌已顯出三旬婦人的成熟,眼角壓下細細的紋路,都由脂粉輕抹開了。殷染看著這個妝容精美的女子,一時想不起來阿誰曾經抱著年幼的本身悄悄拍哄的紅煙姐姐,該當是甚麼模樣。
“請殿下在此處聽審。”那內官推著段雲琅的輪椅到了前殿左邊的梁柱以後,又拉上了簾幕。段雲琅的腿邊放了一隻去濕氣的火盆,煙氣熏熏,他驚詫地看了看四周,“甚麼?”
殷染冇有看他,她彷彿底子不在乎他一樣。
“是他來找妾的。”葉紅煙聲音愈低,好似是混著殿外的雷雨一同作響,“他說,妾幫了這個忙,他就能讓妾進宮……非論進宮的是殷家哪位娘子,他都能讓我跟著去。”
段臻揮揮手,“上朝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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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皇!”葉紅煙見段臻麵露猶疑,擺脫了那幾個侍衛,手腳並用地爬到丹陛下,取出來一樣物事呈了上去,“上皇,這是妾在――在含冰殿找到的,是殷娘子落下的――”
一個明朗的聲聲響起,一隻白玉牙笏傲岸地挑開了殿側的紗簾,段雲琅端坐厥後,另一隻手捧著茶盅,神態沉寂,眼眸中明滅著破釜沉舟的斷交。
說完,她膝行向後,似是要辭職了。段臻抬了抬下巴,便有人上前欲拿住葉紅煙,葉紅煙愣了一晌,俄然叫道:“上皇,妾另有一事稟報上皇!”
天心昭然,察而不言。
段雲琅還想再問,卻俄然轉過甚去――
她明顯不想說,但現在的情勢,明顯是不說則冇法脫身。而太上皇終究開了口:“方纔殷娘子同朕說,至正十四年,高方進為高仲甫彙集廢太子的罪證,中有一條,便是你奉告他的。”段臻沉寂地問,“是如何一條罪證,葉寶林莫非不記得了?”
葉紅煙倉促抬眼,卻撞進太上皇那雙深不見底的瞳眸。她曾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,她也曾為這個男人爭寵賣嬌,但她和高方進他們一樣,都以為這個男人軟弱可欺、不敷一哂,向來冇有當真把他放進眼裡過――可本日她卻要思疑,他實在全都曉得。
而殷染站起了身,由人導引著,葉紅煙走在前,她走在後,都從正門分開了。
轟然數聲,五鼓敲過,寺人翻開了延英殿大門,在殿外等待多時的公卿百僚一一撐著大傘、提著衣角倉促走下台階。簪纓擾攘冠帶紛雜的背後,是那已亮起來的天涯微光,仍在暴風亂雨中顫抖。
段臻眸光一縮,一時候,殷染卻也望向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