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立天子――”

那是一管白玉笛，暗雕鳳紋，笛身一端，刻有一個“知”字。

他漸漸轉過甚，看向殷染。殷染的神采倒是滿滿的……絕望。

葉紅煙抬起家子，幽幽淚眼覷了一眼太上皇，才稍稍轉過身子，看向殷染。

殿外一片喧鬨，天光漸而透入了這死寂的殿宇。這是延英殿，是統統的起點，也將是統統的起點。太上皇沉默了好久，外頭的公卿百僚聞聲了陳留王那句猖獗的話，紛繁群情起來，義憤填膺的，唾沫橫飛的，有人甚而大聲罵詈：“牆有茨，不成掃也！”1

“葉寶林。”段臻平平隧道，“是殷娘子要見你。”

他忍不住轉頭望去。天光大亮，秋雨蒙著她伶仃的身形，衣發都如化作了一片憂愁的霧。台階百級，雨水擊打在白玉石板上，濺起低低的昏黃的靄。秋雨終因而成了真的秋雨，不再如昨晚那般聲嘶力竭，而是淅淅瀝瀝、淅淅瀝瀝的，分分寸寸都滲進人的骨頭縫裡去，清冷地沉默著。

葉紅煙咬住嘴唇。

那一刹時，她的目光極深，又極空，像是昨夜的淚水還未乾枯，隻被風吹得凝住了，成了冰，令他隻感到無儘的冷。

葉紅煙比殷染大了五六歲年紀，現在看去，樣貌已顯出三旬婦人的成熟，眼角壓下細細的紋路，都由脂粉輕抹開了。殷染看著這個妝容精美的女子，一時想不起來阿誰曾經抱著年幼的本身悄悄拍哄的紅煙姐姐，該當是甚麼模樣。

但是，這有甚麼用呢，五郎？

殷染冇有看他，她彷彿底子不在乎他一樣。

下朝了。

她……她對本身，很絕望嗎？本身等這一日等了這麼久了，本身隻想將她名正言順地留在身邊，本身隻是再也不想讓她受委曲了啊……但是，她竟然叫本身閉嘴？

葉紅煙滿身一震。經了戚冰小產一案的打擊，經了幼帝猝死的驚嚇，經了高仲甫、高方進失勢的劇變，這個女人明顯已不能再舉高了聲氣說話，看了殷染一眼，又立即垂下眼瞼，道：“殷娘子……有何叮嚀？”

曾經她被阿家吵架得遍體鱗傷，紅煙是不是也曾護過本身？

“請殿下懲罰。”劉垂文低聲道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段雲琅截斷他的話，安靜地閉了眼，一手撐住了頭，彷彿在思考著甚麼，又彷彿隻是在忍耐，忍耐了好久，纔再度開了口，“我方纔當著統統人大吵大嚷，確是做錯了。”

太上皇明顯曉得她與段五的乾係――但她也不能肯定，他究竟曉得多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