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未到渡頭,就見湖上一條水道相引。兩邊荷葉青碧,掩著幾盞浮燈,熠熠爍爍。見有船來,渡頭有人迎了上來。一行皆是十六高低的少年,雪青衣衫,素白紙傘,清雅如蓮。幾人站到棧橋邊,剛要發問,卻一眼認出了肖讓。為首的少年垂眸含笑,道:“本來是肖公子,家仆人方纔還念起您呢。”他說罷,叮嚀其彆人向山莊通傳,而後將傘撐到了肖讓頭頂,伸手侍扶,道:“天雨路滑,公子謹慎腳下。”
俞鶯巧婉拒,又道過謝,侍女們這才退下,她總算稍稍鬆了口氣。說來這一起疾趕,她早已渾身泥水,也是該好好洗濯。她蹲下身,伸手試了試池中水溫。她掬水在手,一片嫣紅花瓣綴在指間,素淨柔滑。心頭,忽生一抹欣然,悠悠環繞……
雷韜一聽,蹙眉道:“賢弟言之有理。此酒清冽淡泊,可這青玉酒杯,卻添了幾分浮華,的確不配。倒是我考慮不周,此時也不知那裡去尋相配的酒具來。”
肖讓以手點唇,表示她莫再多言。他無法一笑,道:“攔也攔不住,隨她去罷。隻好希冀她曉得分寸,不然我今後可都來不了琴集了。”
未幾時,一行侍女提著熱水,捧著香花魚貫而入,半晌工夫,便備好了混堂。池水溫熱,霧氣氤氳。滿池香花,淺紅深緋。甜美香氣跟著水汽分散,撩情麵思。俞鶯巧自幼行走江湖,卻從未顛末這般步地,不由地出了神。侍女見她不行動,福身施禮道:“女人但是不風俗有人在旁?”
又或者,不當說是魚。現在的景象,就好似困於山林的鳳凰,終有一日展翅高翔,得其地點,再不必與鴉雀為伍。
肖讓一聽,接話道:“恰好,我這裡有一罈‘素心白’,正配鱖魚。”
俞鶯巧看著肖讓,就見他眉眼含笑,神采比以往更加溫潤可親。不由自主地,她便想到了“如魚得水”這四個字來。
這時,肖讓開了口,笑道:“素心且向秋月白。”
俞鶯巧走進客房時,微微訝然。不愧是崇尚風雅的雲蔚山莊,連一間客房美妙致非常。雖是單人房間,卻隔了三間大間,一間寢室,一間書房,另一間則做沐浴洗漱之用。一應花梨木製的傢俱,藕色羅紗簾帳。因她是女子,妝匣脂粉也都齊備。更有各色玩器,不在話下。
“你我之間,何必如此客氣。”莊主說著,向肖讓身後望瞭望,看到俞鶯巧和符雲昌的打扮,他笑了笑,道,“近之啊,帶點家用東西也罷了,如何連粗使的伴計都帶了。是怕我這裡奉侍不到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