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鳶分開冷宮的時候，天已漸漸暗了下來。雲羅坐在稻草堆上久久看著天涯的那一抹落日與朝霞。與她同住的瘋女人不知又從那裡浪蕩返來。此次她手中冇拿著希奇古怪的老鼠鳥兒，而是端著一碗剩飯。

雲羅猛地看去。

雲鳶眼中沁出淚來，哽咽道：“我也不知到底如許做對不對。但是……”

雲羅攏了攏身上的陳舊的衣衫，淡淡答覆：“睡不著。”

雲羅跪坐在一旁，為她撫平裙襬上的最後一點褶皺。

一盞昏黃的宮燈照亮了來人的麵龐。他披著一身清冷月華，白衣勝雪，泛出一層明麗的白。

瘋女人衝她嘿嘿擠出一個笑容，伸手去摸她平坦的小腹，低低呢喃：“孩子……孩子真好……”

雲羅輕笑，舉了舉手腕，鐵鏈叮噹作響：“以罪婦之身嗎？”

聖旨免除薛娥生前罪名，規複了她純潔的名聲，將她的死去的父兄都分封了尊榮的諡號。雲羅看著她的屍身被裝入上好棺木中，然後極儘哀榮地一起吹吹打打地送出宮去。

……

雲羅眼底掠過深深的憐憫：“你終有一天會明白，有些事，不得不做。”

她學著方纔瘋女人哼著的歌謠，漸漸哼給她聽。一邊哼，一邊哽咽。

瘋女人隻是不吃，一個勁叫她吃。雲羅孕中害喜冇有胃口，她看著瘋女人頭髮糾結，拿出懷間斷了一半的木梳點頭輕笑，對她道：“我給你梳頭吧。”

女官倉促行了個禮，悄悄歸去。

她站在陳舊的院門久久看著。

她倉猝靠近她側耳聽。她聽到瘋女人斷斷續續地說：“毒……飯裡……有毒……彆吃……”

鳳朝歌揮了揮手，身後的侍衛躬身悄悄拜彆。

第二天，冷宮的王嬤嬤翻開那扇破敗院門時，不由嚇了一大跳。隻見在院頂用稻草整整齊齊鋪著一塊草墊，草墊上用白布鋪得紋絲穩定，而一名斑斕的女子如睡了一樣正雙手交握在腰間，悄悄躺著。

……

雲羅看著她，微微一笑：“哪來的？”

雲鳶看著她臉上的腫脹，歉然道：“是我母親不對。她……我也不曉得她為甚麼會這麼恨娘娘。”

雲羅搖了點頭：“你不懂。快些歸去吧。彆讓人瞥見你在這兒。屣”

因而兩人坐在一口水井邊。木梳沾了水，她漸漸為瘋女人梳那一頭糾結的髒髮。瘋女人丁中唱著含混的歌謠。雲羅一邊梳一邊看著她那不辨年事的麵龐。

她曉得總有一天她也會變成她，在冷宮中帶著但願，然後但願漸突變成絕望，最後她會抱著冰冷的絕望漸漸瘋顛至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