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今
管子、鮑叔佐齊桓公發難,齊之東鄙人有常致苦者。管子死,豎刀、易牙用,國之人常致不苦,不知致苦。卒為齊國良工,澤及子孫,知大禮。知大禮,雖不知國可也。
武王令人候殷,反報岐周曰:“殷其亂矣!”武王曰:“其亂焉至?”對曰:“讒慝勝良。”武王曰:“尚未也。”又複往,反報曰:“其亂加矣!”武王曰:“焉至?”對曰:“賢者出走矣。”武王曰:“尚末也。”又往,反報曰:“其亂甚矣!”武王曰:“焉至?”對曰:“百姓不敢誹怨矣。”武王曰:“嘻!”遽告太公,太公對曰:“讒慝勝良,命曰戮;賢者出走,命曰崩;百姓不敢誹怨,命曰刑勝。其亂至矣,不成以駕矣。”故選車三百,虎賁三千,朝要甲子之期,而紂為禽。則武王固知其無與為敵也。因其所用,何敵之有矣!
孟嘗君前在於薛,荊人攻之。淳於髡為齊使於荊,還反,過於薛,孟嘗君令人規矩而親郊送之,謂淳於髡曰:“荊人攻薛,夫子弗為憂,文無以複侍矣。”淳於髡曰:“敬聞命矣。”至於齊,畢報,王曰:“何見於荊?”對曰:“荊甚固,而薛亦不量其力。”王曰:“何謂也?”對曰:“薛不量其力,而為先王立清廟。荊固而攻薛,薛清廟必危,故曰薛不量其力,而荊亦甚固。”齊王知色彩,曰:“嘻!先君之廟在焉。”疾舉兵救之,由是薛遂全。顛蹶之請,坐拜之謁,雖得則薄矣。故善說者,陳其勢,言其方,見人之急也,若安閒危厄當中,豈用強力哉?強力則鄙矣。說之不聽也,任不獨在所說,亦在說者。
荊人慾襲宋,令人先表澭水。澭水暴益,荊人弗知,循表而夜涉,滅頂者千有餘人,軍驚而壞都舍。向其先表之時可導也,今水已變而益多矣,荊人尚猶循表而導之,此其以是敗也。當代之主法先王之法也,有似於此。當時已與先王之法虧矣,而曰此先王之法也,而法之,以此為治,豈不悲哉?故治國冇法例亂,守法而弗變則悖,悖亂不成以持國。世易時移,變法宜矣。譬之若良醫,病萬變,藥亦萬變。病變而藥穩定,向之壽民,今為殤子矣。故凡發難必循法以動,變法者因時而化,若此論則無過務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