駱駝祥子_第25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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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麼熱烈的時節,祥子單獨低著頭在德勝門城根漸漸的走。走到積水潭,他四下看了看。冇有人,他漸漸的,輕手躡腳的往湖邊上去。走到湖邊,找了棵老樹,背倚著樹乾,站了一會兒。聽著四外並冇有人聲,他悄悄的坐下。葦葉微動,或一隻小鳥俄然叫了一聲,使他倉猝立起來,頭上見了汗。他聽,他看,四下裡並冇有動靜,他又漸漸的坐下。這麼好幾次,他開端看慣了葦葉的微動,聽慣了鳥鳴,決定不再惶恐。呆呆的看著湖外的水溝裡,一些小魚,眼睛亮得像些小珠,忽聚忽散,忽來忽去;偶然候頭頂著一片嫩萍,偶然候口中吐出一些泡沫。靠溝邊,一些已長出腿的蝌蚪,直著身兒,擺動那黑而大的頭。水俄然流得快一些,把小魚與蝌蚪都沖走,尾巴歪歪著逆流而下,但是跟著水也又來了一群,掙紮著想要愣住。一個水蠍極快的跑疇昔。水流垂垂的穩定,小魚又結成了隊,伸開小口去啃一個浮著的綠葉,或一段小草。稍大些的魚藏在深處,偶爾一露背兒,忙著回身下去,給水麵留下個旋渦與一些碎紋。翠鳥像箭似的由水麵上擦疇昔,小魚大魚都不見了,水上隻剩下浮萍。祥子呆呆的看著這些,彷彿瞥見,又彷彿冇瞥見,偶然的拾起塊小石,投在水裡,濺起些水花,擊散了很多浮萍,他猛的一驚,嚇得又要立起來。

不過,紅白事情在大抵上還儲存著舊有的典禮與氣度,婚喪嫁娶彷彿到底值得重視,而多少要些場麵。婚喪事的執事,響器,喜轎與官罩,到底還不是任何都會所能趕上的。出殯用的鬆鶴鬆獅,紙紮的人物轎馬,結婚用的全份執事,與二十四個響器,還是在販子上顯出官派大樣,令人想到那承閏年代的繁華與氣度。

一向坐到太陽平西,湖上的蒲葦與柳樹都掛上些金紅的光閃,祥子才立起來,順著城根往西走。騙錢,他已作慣;出售性命,這是頭一遭。何況他聽阮明所說的還非常有理呢?城根的空曠,與城牆的高大,教他越走越怕。偶爾瞥見渣滓堆上有幾個老鴉,他都想繞著走開,恐怕驚起它們,給他幾聲不祥的啼叫。走到了西城根,他抓緊了腳步,一條偷吃了東西的狗似的,他溜出了西直門。早晨能有人伴跟著他,使他麻醉,使他不怕,是抱負的去處;白屋子是如許的抱負處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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