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謝白姨諒解。”沈庭玉淡然道。
“白姨多慮了!”沈庭玉微微一笑,“那人不是乞丐,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,那裡就能鬨出甚麼事來?我這院裡正缺一個小廝,就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著,白姨可否放心?”
那眉眼彎彎的少女一聽笑了,倒也乾脆,“本來跟我一樣怕喝那要命的湯藥……既然你感覺冇事,不想看大夫,那就不消看了吧!”
她的指甲順著鐲子一滑,深深掐進手內心,幾近要掐出血來。這個病秧子,事事都跟她唱反調,偏又不死。一口一個白姨,莫不是一日為妾,畢生為妾?她扶正十七年了,他何曾尊稱過她一句“母親”?恰好沈老爺從不指責沈庭玉,倒像虧欠了這個兒子似的,凡事依著他,唯恐他病發。他在靈山寺一向住著便好了,偏又返來礙她的眼。
她心中一會謾罵一會憤恨,端的是千迴百轉,最後閃現在臉上,還是盈盈的笑意:“那就不打攪庭玉安息了……”一甩臉對仆婦們怒斥起來:“還不都退下,杵在這裡,影響了至公子養病,擔負得起嗎?”世人忙諾諾回聲,擁著她,如潮流般退去。
堂上的座椅上,鋪著厚厚的羊毛褥子,純白如雪,前麵放著疏鬆的大紅引枕。沈至公子並未坐著,而是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,負手看著牆上的一幅古畫。
“唔?”沈庭玉的目光瞟向靈越,她垂首而立於堂下的角落裡,不聲不響。
走廊之上又傳來細碎的腳步聲,掀簾而入的竟是剛纔那少女。
果兒上前,悄悄提示他,“公子,人來了!”
果兒毫無懼色,笑嘻嘻看了沈庭玉一眼,“有我們公子在,諒她也不敢!”
她正自胡思亂想,小喜又飛來通報:“夫人來了!”
沈庭玉聞言麵色一沉,在長椅上坐了下來。兩個大丫頭相互看了一眼,小聲嘀咕起來:“她來做甚麼!黃鼠狼給雞拜年,定是冇安美意!”
“庭玉不必多禮,你已經病了多日,快快躺下好生歇息。”
她跟在果兒前麵走過曲盤曲折似不見絕頂的遊廊,北風像刀一樣地掠過她的耳背,冷得生痛,腳尖也凍得麻痹。
靈越聽著耳邊丫頭們的調笑之聲,默不出聲地站在角落裡,雪後初晴,金色的陽光將她的臉照得一片明朗。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,身材高挑,膚色黑黃,卻掩不住清秀絕倫的五官表麵。
至公子轉過身來,昨夜燈光之下,她看得不太清楚。現在堂中雪光天光俱亮,將他的臉照得清楚非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