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上的座椅上,鋪著厚厚的羊毛褥子,純白如雪,前麵放著疏鬆的大紅引枕。沈至公子並未坐著,而是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,負手看著牆上的一幅古畫。
下了一夜的大雪,終究停了下來,廊前樹上屋頂,皆是一層厚厚的烏黑,好像一個瓊瑤天下。朝陽已升半空,那微微的光芒,照著臉上,不見暖和,倒令寒意更濃。
沈庭玉倚在團花大引枕上,口中道:“白姨,庭玉多病,恐難施禮,心中慚愧,還請白姨包涵……”話說如此,麵上哪有半點慚愧之情?白氏心中憤怒,麵上笑容紋絲不改:
她正自胡思亂想,小喜又飛來通報:“夫人來了!”
白氏笑道:“既然是至公子看中的人,天然是不錯的。”
果兒呸了一聲,“看這威風的,恨不得每天在臉上寫上四個字。”
沈庭玉的目光遠遠地掃過來,落在她的身上,疏疏淡淡,並不迫人。她大風雅方抬起了眼睛,向本身的拯救仇人含笑請安。那一雙眸子靈動至極,黑亮如星,涓滴不露怯。
果兒毫無懼色,笑嘻嘻看了沈庭玉一眼,“有我們公子在,諒她也不敢!”
話音剛落,一眾仆婦簇擁著一名夫人徐行而來,那夫人年近四十,卻駐顏有術,姿容仍然非常素淨,眼角額上不見半根皺紋,一雙眼睛如同碧潭,現在笑意盈盈。
“白姨多慮了!”沈庭玉微微一笑,“那人不是乞丐,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,那裡就能鬨出甚麼事來?我這院裡正缺一個小廝,就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著,白姨可否放心?”
果兒上前,悄悄提示他,“公子,人來了!”
走廊之上又傳來細碎的腳步聲,掀簾而入的竟是剛纔那少女。
“庭玉啊,聽劉管家說,你明天帶了個乞丐回家?”白氏含笑問他。
那是一張屬於成年男人極其俊美的一張臉,披髮著成熟的氣味,眉宇之間又帶著淡淡的愁悶。他的個子非常高挑,珍珠站在他的身邊,將將隻及肩膀。不曉得他是否自小體弱多病,身形略顯薄弱。靈越心想:“晉書有雲,衛玠美姿容,而身材孱羸,沈至公子可不就是晉書中的衛玠麼?隻是不要被看煞的好……”
珍珠不美意義地看著楚大夫,“既然如此,我送楚大夫出去,診金照付,便記在公子的賬上。”
“當家夫人啊!”果兒一瞪眼。
靈越聽著耳邊丫頭們的調笑之聲,默不出聲地站在角落裡,雪後初晴,金色的陽光將她的臉照得一片明朗。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,身材高挑,膚色黑黃,卻掩不住清秀絕倫的五官表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