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聞盂如何出去了這麼長時候？”一個紅漲著麪皮的高個兒問道。

本來，祖上的靈魂也一向宿在家中，與家人同業止，同喜同悲的呢。先人婚娶，先人們也跟著體貼慶賀啊。

一乾人都喝得七葷八素，不知南北，再喝得半成績成了實足的酒泡人乾。桌上杯盤狼籍，酒漿菜汁淋的滿桌都是。

“天乾物燥――謹慎火燭――！” “篤！篤！篤！”

“聞盂！”一個著青色短衫的小夥子揚脖朝著天井外大喊，聲若洪鐘，隻是酒喝大了，舌頭不好梳理直，鼻音也重了些，世人隻聽到 “燜魚”二字。

幾個小年青固然魯莽，可對老頭兒可還曉得尊敬，見老爺子伸謝，都謙辭喏喏。

屋中還是高燭明照，線香銷煙。空曠的大堂中明顯悄悄，隻聞聲燭花的劈剝之聲。

“吐死了……呃……”

“那他豔福真是很多，就怕……嘿，怕是被黃鼠狼吹昏了去……”

“明兒我把我爹的狐狸皮襖子給你，拿去做媳婦兒吧……”吳中美意獻策。

“敬哥，明天你……呃…呃…大喜，來，做兄弟的……呃……再敬你一杯。”一個彆格肥大的青年顫動手端杯，直敬到韓之敬下巴。醉眼乜斜，酒嗝不竭。一雙烏黑的細爪子如抖篩子般，滿杯酒倒有六成灑了出來。

自此，三水村人家祭奠時愈發恭敬虔誠，而平素偷摸欺詐之徒，也懼於報應，止了那些不入流的謀生，反大積德事以求補過，那倒是不測之喜了。

堂屋正中空空如也。

“啊――鬼啊！”

“哄”的一聲，世人大樂，正灌湯的幾人直噴出來，笑得涕泗滂湃。打趣開了，人也來了精力，大夥兒又呼喊勸酒起來。正笑鬨間，猛聞聲門外 “嘎啦！”的一聲響，彷彿是甚麼東西折斷了，然後是 “騰！”的一聲，有重物落地。正靜聽間，時聞盂嘟嘟囔囔地踉蹌而入，一邊伸手拭眼。

通看之下，屋裡也冇甚麼古怪之物，卻不知時聞盂何故會連著收回驚咦之聲。

數今後，聽得規複過來的時聞盂描述白叟形貌，韓老爺子怔忪揮淚，如此言道。

韓之敬家中一片混亂，世人都已逃到了門外，吳中等人滿麵慘白，酒已全醒，正攙抱著渾身癱軟抽搐的時聞盂，驚懼地看著堂屋裡。四鄰都已驚起了，紛繁掌燈，披衣過來探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