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邊麵坐著的不是他便是郭氏。我趕緊帶著毓兒閃到一邊,不欲與他們相見。
我牽著毓兒回家,還沉浸在方纔的哀痛當中,一起上冷靜無語。
如願約莫是感覺這孩子的模樣很好笑,噗嗤笑了一聲,說:“是有關你阿父在火線的事情。”
權勢再重,人能夠困住,心能夠剜出,而愛卻要如何掠取?
如願一笑,說:“毓兒可情願和金羅去那邊玩一會兒?我有幾句話同你阿母說。”
過了幾日,朝堂上傳來動靜,宇文泰被進為柱國大將軍。並伴同出征的十二將俱有封賞。
他點點頭:“那就好。我隻擔憂黑獺阿誰性子,一旦發了脾氣,你會遭到傷害。”
“真的?”他仍然不信,警戒地盯著我看。
我內心一陣痠痛。
那素白孝服下,郭氏低頭垂目,最樸實的打扮,一點金飾也無。但是才十五妙齡,清麗秀美,遮不住的綺年玉貌,萬般風騷。
“甚麼?”我一愣。何故一個五歲的孩子會問出如許的話?
我搖點頭,粉飾著:“倒是心知肚明,隻是未曾如何。”
一陣悲風捲過。天上飄下了雪花。一下就是大片大片,如碎玉輕灑。
我一笑,儘量讓這個笑容和順而誇姣。——每一次和他的相見,都怕是最後一次。我們早已經曆過生離死彆。
我隻得轉頭,對他一笑。
他指著我的眼睛:“你眼睛還是紅的!他還幫你擦眼淚來著。當我在車裡冇看到麼?”
他先是有些吃驚,但隨即明白了。有夫之婦,如何能與彆的男人幾次暗裡裡相見?更何況這女子的丈夫,還是天下頂高貴的一個男兒,手握大權,傲視百姓。
隻剩下我們兩個站在路邊相對。我一時感覺羞慚,隻對他說:“你請節哀。”
千秋萬代以後,本日疆場硝煙早已消弭,但那一萬株樹,卻都已鬱鬱蔥蔥,成為華蓋,隱蔽先人。
淚凝在腮邊,彷彿結了冰。
我難堪一笑,竟不知如何應對,隻得胡胡說:“我統統都好,公子不消掛記。”
如此酬酢幾句,見車走遠了,他回過甚來對我說:“你如何樣?如何瘦了很多?”
街上澎湃的人潮中,隻要我們兩個跟著光陰靜止。這冗長的時候如河,那噬民氣肺的感受久久纏繞不去,我們情迷此中,俱不肯動。
傳聞他在降卒中碰到一名東邊的遠房親戚,才得知他的父親已經歸天了。他甚為哀思,表奏天子,吃緊回了長安,發喪行服。
他的大氅那翻飛的角一向在我的麵前閃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