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久,霜娘排闥出去,也不說話,也不看我,直直走向床邊,一手翻開已失卻餘溫的被褥,見到那上麵幾點已經發暗的紅色,沉默半天,纔回過甚來對我說:“昨夜如何?”
我苦笑一下,低頭悄悄說:“我哪有甚麼事情是如願的。”
我雙手捂住臉,竟冇法出聲。
“情?”秋苓阿姊揚起臉,不知在看些甚麼,眼下卻出現一陣晶亮的光,“情與我們實在是豪侈。想都不要想的。不過是藉著還豐年青的臉和身材,儘力求一個身後安葬的方寸之地。”
“或許是偶合吧。”我伸手挽了挽狼藉的髮髻。昨夜和衣睡下,連髮簪都未取下,現在鬆鬆掛在頭上,蓬頭垢麵,不堪與他相見。
過了這三個月,早日自幻境中醒來,就當甚麼都未曾產生?
“如願?”我為何會喚這個詞?雖人生莫不以如願為樂事,然我的人生哪有甚麼如願可談?不談也罷,這如願二字,我是向來不去想的。
我心一顫。
想到此,我薄笑一聲,問:“公子?來這裡不怕老婆在家中不悅麼?”
人間無情的男人,最仇恨便是女子的癡心膠葛,直恨不能遠遠繞過,不得沾身。
可見她如此歡樂,我也生硬擠出一個笑來:“那便太好了。阿姊總算是熬出頭了。”
可也不要癡心妄圖彆的,那賣身契還在,隻是到了彆人手上。
是不是能夠買我平生一世,隻奉養他這一個男人?
“公子還會再來嗎?”我抬頭看他,脫口而出。
的確太遠了。不但她說的遠,就是我方纔想的,也太遠太遠了。平生一世……隻怕三個月後,隻怕今晨以後,便再也見不到他了。
霜娘這才笑吟吟地在我麵前坐下,問:“冇乾係,女人隻那第一次是最折磨人的,今後都不會了。”
驀地醒轉,窗外天氣已發白。他衣冠嚴整,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透過窗格的雕花看著內裡拂曉的風景。一動不動,微曦晨光為他鑲上敞亮的表麵,如同一尊寂靜的雕像。
霜娘見我懨懨無神,起家捂嘴笑著說道:“好了,看你冇甚麼精力,約莫是累了吧?你且歇息。他不來,我不會來找你的。”
――我是愛上他了!他還冇有一個轉頭,那萬丈絕壁,我就跳了!!
我心中一顫。昨夜說的事情,他真的去做了。
隻是這一顆心沉沉一墜,又忽的飛起來了。砰砰亂闖著,要炸開普通疼得新鮮。
如許想來,嫁人又有甚麼好。不過是走到一處或豪華或粗陋的深宅裡,守著平生的孤單和荒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