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很疼,他冇了笑容,眼神癡癡的,似是有些發懵。
一起風塵北上,逐步闊彆城郭,麵前緩緩展開的,是一望無垠的碧綠草原。郊野如洗,遠山嬌媚。
他得體又含蓄地淺笑,對那婦人說:“辛苦你了。”
他也在看我。目中流光,不辨喜怒。
獨孤公子笑眯眯的。這是他的第二件喪事了――
他同他的妻在一起。
我展轉反側。不知不覺淚濕了枕頭。
鮮血自他眉骨留下,染遍半張臉。那眼在血紅中張著,看著我。他的眼神,像看著獵物的狼。令人生怖。
我俄然感覺驚駭極了。這是他的家,他的家人。
又想了想:“可惜我這當媒人的竟不能去喝一杯酒。”一眼瞥見帳中案幾上半壺涼酒,抓在手中:“就在此祝你們――祝你們――祝你們――白頭!”抬頭將壺中酒喝了個底朝天。
在帳篷裡坐定,我站在他身邊。
我得空顧及那帕子,說:“倒是你這傷口,隻怕要破相。”
唱得冇有任何技能。吼著,但是這渾厚的歌聲發自歌者的肺腑,苦楚地,鑽入聽者的心。
那婦人喚,夫君。
我抬眼看向獨孤公子。
無處容身。
他中氣很足,聲音粗暴,沙啞,渾厚。和這落日,這彼蒼,這田野如此渾然一體。
“我冇事。不消管我。”宇文泰啞著嗓子說。伸手抓住我正在他臉上慌亂的手。
早遣人去拜他父母,說他返來了。現在都在內裡迎他。
事情停止得很順利,賀拔嶽去和爾朱榮說部下還需求一個副將。選來選去,賀拔嶽的目光落到了宇文泰身上。賀拔嶽是爾朱榮的親信,爾朱榮固然有幾分躊躇,但還是將宇文泰放到了賀拔嶽麾下。
他的家,在那些散落在離離草原上的一片片帳篷裡。這些北鎮的鮮卑人闊彆中原,仍然儲存著陳腐的餬口傳統。
那絹帕鮮血染透,此時被扔在一邊。
他們都是屬於這裡的兒郎。
希拉穆仁草原,他生於斯善於斯。到了這裡,他整小我都變得更加和順而深沉。他立於頓時,以馬鞭指向火線沿著大地的線條蒲伏延長的綠色,轉頭問我:“你看,是不是天蒼蒼野茫茫?”
遠遠就看到了,一對年過半百的伉儷相互攙扶著,遠遠瞭望他們最敬愛的兒子;而他們的身邊,站著一個年青的婦人。
恰是落日西下,天涯翻卷的紅雲排山倒海,碧綠的大地覆蓋在一片血紅當中。那紅色伸展到他俊美的臉上,鼻翼眼角的暗影,似綿綿不儘的鄉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