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年豪言壯語猶在耳邊:匈奴未滅,去病辭家,況大賊未平,欲事財產,豈所謂憂公忘私邪!
大抵最可駭的不是死,而是不想活的時候,非強你活著。
頓覺苦楚。一代梟雄,竟也有如此落魄風景。
“那請齊王馬上放夫人回關中!”王思政已存亡誌,故而步步相逼。
王思政這才明白過來,俄而拱手要求:“那麼請齊王將夫人放回關中。她一介女流,能如何擺佈局勢呢?”
他抬起已然渾濁的雙目向梁上看去,歎了口氣:“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。――我恨死了宇文泰!恨不得抓住他生吞活剝!!”
被逼到角落無處可藏,隻能強打起精力否定:“我不熟諳獨孤信。”
果如他所言,投降高氏以後,他未再領過一次兵。也就再冇有和宇文泰見過麵了。
他想了想,說:“高歡現在病重,高澄手握大權。大抵隻要高歡親身開口,高澄纔不敢對夫人輕舉妄動。”又想了半晌,下定決計普通,說:“夫人放心,我天一亮便去求見高歡!雖未見得高歡會放你歸去,但總比落在高澄手裡強。”
他探下身子打量著我,問:“武泰元年,你是不是在定州?那間花樓下,你同……獨孤信在一起。”
王思政聽了,抬開端看著我,眼中滿是不成思議。俄而又放聲大哭。他麵向西麵跪倒,以頭點地,拜了又拜:“丞相!王思政對不起你呀!!”
他見了我,笑道:“夫人當真國色,難怪宇文大半晌也不肯離,時候帶在身邊。”
高歡俄然間哈哈大笑,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,連精力都俄然好了三分,說:“黑獺竟然搶了獨孤信的女人?!難怪多次聽到傳言,說他們倆分歧,本來關竅在這裡!”
話音未落,門外一陣響動,門被嘩啦一下推開,恰是王思政闖了出去,口中大喊:“毓公子!”
這纔想起,他曾是爾朱兆的部下。莫非那晚他也在場?
我在內心冷靜算著,當時哪一年,我又身在那邊。
此時跪倒在地,唏噓抽泣不止。彼時一心求死的激憤慷慨已經消逝,現在再無死誌,隻餘萬念俱灰,輕易餘生。
他埋頭哭著,八尺大漢,孤傲且無助――
高歡聽了,嗬嗬笑了兩聲,立即狠惡地咳嗽起來。直咳得滿臉通紅,憋成了豬肝色。一個侍女趕緊走上前去,喂他喝水,又悄悄地順著他的背。如許過了一會兒,他才緩過來。
我感覺好笑,便低頭一笑,說:“您不是也有氣壞他的時候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