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這隻飛蛾,如這人間一眾癡情女子普通,一心撲在這熊熊火焰上,從韶華到白髮,眼裡內心,都隻要他。或生或死,都隻為他。
他長長的睫毛翕動著,耳邊散落下的頭髮跟著夜風輕掃臉頰。他明眸如星,丹唇素齒,在明朗月光下翩翩頂風,芝蘭玉樹。
“如願……”
靜坐了半晌,他說:“葛榮死了,我被俘,已投了爾朱榮了。”他望著那騰騰躥起的火苗,映在他的眸子裡,晶晶閃光。
十四歲小嗎?二十六歲老嗎?
他看了我一會兒,抬起手,拇指悄悄撫過我的嘴唇。此情此境,除了看他,我不知如何應對。
我要將身上那些春熙樓裡帶出來的脂粉都洗掉,將這幾年來的展轉與不堪都洗掉!將身上感染的這些惡,這些塵,這些醜惡十足都洗潔淨!
他俄然放開我,幾近是一把甩開,轉過身去。
他像一尊雕像,寂靜整肅。那劍眉鳳目,那高鼻薄唇。他吻著我,和順的舌尖悄悄刷過我的唇,探入口中。粗糙暖和的手撫過我的肌膚。肩膀,後背,前胸,直到小腹。他一手攬過我的腰,將我緊緊貼在他身上。
細想來,這是多麼好笑,多麼不公允。
為敬愛的男人用儘平生,這便是一個淺顯女子的幸運呀!
他看著那火垂垂吞噬著賣身契,紅紅火光映著他白淨無瑕的臉:“今後今後,你自在了。”
他追過來踩進水中,一把將我從水中拎起來:“你做甚麼?!”聲音是錯愕的,吼著。
他未發覺我心中波瀾,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,遞到我麵前。
“公子……”我渾身竟止不住地顫栗。
我將他緊緊抱住,飛蛾撲火般,隻感覺死而無憾。
是的,我自在了。我不再是春熙樓的妓/子!我是一個普通的女子!我是洛陽鄒氏家的明淨女兒!!
我將臉貼上他的背,悄悄說:“未見君子,我心傷悲。亦既見止,我心則夷。”
我在水中撲騰著,冰冷的河水沾在身上,連砭骨的疼痛都成了渾身的高興!
我笑:“去那裡都不要緊。隻要在公子身邊。”
我喜極而泣,埋首在他胸前:“公子,我是潔淨的……我是潔淨的……”
我不知所措。是我做錯甚麼?是我不該緊抱著他?是我不該去撫他的臉龐?是我……
他伸手將我抱住,緊緊抱在胸前:“你是潔淨的。你向來都是潔淨的。”
淚就止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