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歲十月,他出軍蒲阪,度過汾河追擊高歡。十仲春,至尊到華陰打獵,大饗將士。他又率諸將到至尊下榻的行轅謁見。
還是冇有能活下來……
我的心中忽的澄徹安靜,變得非常腐敗。麵前一幅幅畫麵閃過,俱是平生苦樂。
是因我當年的那句話吧。我的孩子要有親生父親。
他雙眼水汽迷濛,錚錚鐵骨的男人,竟暴露孤傲無助的神情。
“泰……”我悄悄喚他。
彷彿一道驚雷,突破了滿天井哀痛的死寂,劈開了覆蓋在全部宅院上空的哀思。
俄然,院子裡傳來一聲嬰兒哭泣的聲音。
“安寧公返來了!安寧公返來了!”
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嗎?他還活著嗎?我想抬身去看,卻隻感覺筋疲力儘,冇法轉動。
那孩子的臉皺巴巴的,慘白的身材正在逐步變成充滿生命力的粉紅色。蜷動手,眼睛緊緊閉著,卻大張著嘴,用力地哭著。
眉生哭著要求:“夫人不要說不吉利的話。夫人不會死……”
他的聲音哽咽:“大統三年,你嫁於我做新婦。現在不過倉促六載。如果冇有了你,我還要這天下做甚麼……”
我想我將近死了。我想見一見他。
此時心中腦中一片空缺,竟不記得來路,也不曉得去處。
我的身子一沉,隻感覺落空了重量,在不竭下落,耳邊疾疾地掠過呼呼風聲。
存亡關頭,他本可落井下石,卻還是伸手將他從絕壁下拉了上來。
宇文泰嘩的站起來,兩步衝了出去。半晌,又將那孩子抱返來,狂喜道:“哈哈!明音!他還活著!我們的兒子還活著!!”
於昏沉渾沌之際,我俄然很想見宇文泰。這男人與我糾葛多年,愛我亦毀我。對他又豈止是愛恨不能四個字能夠概括。
竟然想見的是他。
心中驀地湧起一陣暖。隻覺相思如扣。
我閉上眼,彷彿已經感受不到本身的身材。
寶劍出鞘,鋒芒畢露。刺耳的聲音劃破長空,鋒利的劍刃濺起火星數點。那數燃燒星突然伸展成密佈長空的閃電。
產婆立即回身去了。
他腳步如風地過來,喚道:“明音,我返來了。”
我對眉生說:“那顆菩提子……在嫁妝的……暗格中……”
他的手枯燥暖和,那麼有力。我閉著眼有力展開,隻感覺頭麵儘已汗濕。
一個女子,韶華勝極,卻不過頃刻風景。但是令我一絲欣喜,他畢竟不必看我荒涼老去的模樣,記得的永久隻是我的斑斕我的芳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