亂世明音_第九十八章 恭帝三年(公元556年)-冬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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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本來,他一向在聆音苑裡伴跟著我,從未曾分開。

因而覺兒在他的左邊為我留下了位置,將姚氏的棺槨放在了他的右邊。

又厚又重的棺蓋緩緩合上了。

眼淚肆無顧忌地落下來。

而我的夢中人在那土封之下,溫馨地,荒涼地,悠長地甜睡了。皮肉逐步腐臭消逝,隻剩一具白骨,枯朽的,再不見天日――

這冗長冷寂的七年,我一向覺得是我單獨走過。我一向覺得,他在這都麗的雲陽宮裡,坐擁著他的權力,有那些年青妖嬈的姬妾為他排解憂愁和苦悶。

四周悄悄的哭泣聲不斷於耳。我的手指悄悄撫過他青白的、已落空彈性的臉。最後一眼了,今後便天人永隔。如果緣分陋劣,各自流散在六道循環當中,今後千生萬世,也不會再見。

我將奔馬悄悄放在他的頭邊。四蹄騰空,頭子低垂,或許能馱著他早登極樂而去。

樓上月盤桓,離人猶未歸。

屏風上的還是是他的筆跡,北國有才子。

“將來家家百年,也可和阿父同穴而眠。”

一時候,滿座的青年都靜悄悄不作聲。和窗外街道上的吵嚷喧鬨比擬是那麼不應時宜。

我是他的一場荒唐而斑斕的橫禍。他吃力心機,掙紮半生,也未獲得想要的歡愉。

我從袖中取出一枚奔馬頸飾,拿在手上細細摩挲著看。經年事久,大要的鍍金早已褪去,斑班駁駁地暴露內裡黃銅的質地。

床腳處的架子上,掛著他的鎧甲和兜鍪。亮亮的明光鎧,伴隨了他幾十年南征北戰的生涯。現在這冰冷的鎧甲孤傲地聳峙在這裡,而它的仆人再也不會返來穿上它了。

我被他牽在手中,因為害臊和嚴峻,手心在他的手中在微微冒汗。半低著頭,步搖一晃一晃地掃過我的臉頰。這是我第一次如此靠近一個男人。我聞到他身上一股好聞的阿末香和男人的體息異化在一起的氣味。他行動沉實,那紅燈高掛朱紗層疊旖旎的走廊彷彿如何也走不完。

這不過是一場黃粱好夢。可惜黃粱未熟,好夢已醒。

天子的聖旨中轉靈前,追諡宇文泰為文公,我隨之被改封文公夫人。亦詔命覺兒在陵前秉承他的爵位,襲太師、大塚宰,襲封安寧公。

那一年在長安集市上,他用一枚代價連城的玉牌從一家店鋪給我換來的。

那日覺兒來問我,說主墓室裡是否要為我留下位置。

那****眼睜睜看著世人將他抬起,置入那深色的柏木館中,外套黑漆槨,兩邊各有兩對大銅環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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