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煜緩緩躺倒在榻上，頭枕著青花古瓷枕，在明黃色的帷幔中把臉朝向凝木，緩緩說道：“阿凝，你……幫朕再彈一曲……嫁郎君吧。”

“陛下……我們，歸去吧……”

聽了楊煜有力的話語，凝木往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眉間便染上了幾分憂色：“那些奏摺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批閱結束的，阿煜，你還是睡一會兒吧，我給你點上安神香。”

“宸妃娘娘操行甚篤，賢淑良德，臣覺得，宸妃娘娘可為後。”

楊煜便微微揚了揚嘴角，忽地一手用力拍在扶手龍頭之上，厲聲喝道：“既然不敢妄言為何還信口雌黃！明德，你真當這朝堂之上是你隨便胡亂辟謠之地？！”

凝木一身正紅宮裝伴隨在楊煜身邊，滿目憂色地在一旁低聲安慰，不時按下楊煜執杯的手。

“如何——如何又叫回陛下了？芷韞，我不喜好你這麼叫我。”楊煜皺緊了眉，伸手重柔地撫上凝木的臉頰，密意款款道，“芷韞，叫我名字，嗯？不不，還是彆叫了，我喜好你叫我三哥，三哥……你還——記不記得我們結婚的那一晚，你放下團扇，對我展顏一笑，我——我當時就想，我這一世，都要……好好保護你的笑容——芷韞，你如何哭了？”

楊煜稍稍眯起了眼，支著頭看向那人。

“那……那冇事吧？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？”她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，悄悄地拭去楊煜額頭上的汗水。“你看你，都出盜汗了。”

嫁郎君，這首聞名後代的曲子，恰是當年的文德皇後紀芷韞所作。

她說著也不待楊煜答覆，回身撩起帷幔，拿了一個小巧的香爐疇昔，點上了一段安神香。

凝木閉上眼，淚水肆意。

本日乃是楊煜生辰，宮中絲竹之樂響起，綿綿不斷。珍羞菜色、甘冽美酒如流水般從禦膳房端至天子閣，絃樂不斷，舞姬長袖翩翩，唱著咿咿呀呀的調子，琉璃宮燈在夜中閃著暗淡的燭光，天子閣中學士大臣俱都在場，世人陪著楊煜一道喝酒作樂。

“高公公，”名喚明德的人微微欠了欠身，“我在和陛下議論家國大事，幾時又輪獲得公公插嘴了？”

“來，你也來喝。”楊煜甩開凝木的手，抬頭喝下一杯龍膏酒，在一旁笑著又斟起一杯酒，遞到了凝木唇邊，醉眼迷離地笑道，“今兒個是我的生辰，我歡暢，和大師一起同樂。你也來一杯，來一杯？”

他眼中現在柔情滿滿，不再是一汪寒潭冰水，全數都融了凍，迎了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