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末秋初。草長(cháng)馬肥。
隔三差五來一次的烏蓮,自是不在。翻開叢叢輕紗暖帳,劉備信步走到堂前。脫去絲履,循著一縷婉轉的琴音,上到二樓。見到了正在操琴的沉月閣主,士異。
伴著安撫心神的琴音,劉備這便臨榭高臥。未幾時,已睡意深沉。
暮色漸深。有一扁舟逆流而來,泊在濱水石階前。公孫氏縱身躍下水榭。上樓環顧,這便放下心來。衝士異盈盈一禮,便悄悄走到劉備身前,攔腰抱起,告彆分開。
“好。”見劉備確切無事,士異心中不由一喜。這便素手調琴,為他輕彈一曲。
“且慢起航!”儒生中的一人,振臂高呼。
“你與子魚竟和盧子乾是同門,我怎不知?”左邊儒生又問。
路途漫漫。既為人子,即使隻剩一絲朝氣,也要極力一搏。
“問她何為?”劉備籲了口氣:“那日……算了,不說了。偷得浮生半日閒。姐姐琴音與家慈多有分歧。可否為小弟操琴一曲。”
劉備這一覺睡的甚是深沉。幾乎誤了夜課。公孫氏不忍打攪,母親上來把他喚醒。井水敷麵,這便一蹦而起。接過母親遞來的糖餅,急沖沖奔出府去。
送走蘇雙和張世平,閘門緩緩落下。劉備等人遂乘扁舟返回水榭。
父親病來如山倒。遍尋良醫,耗儘家財,也未能病癒。今已入膏肓,存亡一線。聽聞樓桑少君侯建義舍醫館,施湯送藥,活人無數。這便和兩位老友結伴前去。
安設好老父,三人沐浴換衣,自行洗去儒袍上的泥點汙漬。海船已經起航,陸地垂垂闊彆不見。三人臨窗而坐,各有苦衷。特彆是中間那位儒生,臉上儘是笑容。
“綠樹陰濃夏季長,樓台倒影入水池。水晶簾動輕風起,滿架薔薇不聞香。”劉備憑欄俯瞰,趁此良辰美景,不由出口成章。
左邊儒生正色道:“這是天然。”
“我們皆是陳廷尉的著錄弟子。隻稀有麵之緣,並未厚交。”右邊儒生答道。
“走一步看一步。”劉備想著即將到來的黃巾之亂,這便語氣一黯:“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。能到哪算哪。不求馬到功成,畢功於一役。但求且看且走,無愧本心。至於成與不成,亦在天不在我。”
王異笑歎:“樓桑繁華如夢,少君侯日積鬥金。編戶齊民,拖家帶口。忠義之士,紛繁來投。車水馬龍,名流齊聚。能成此事者,豈不稱豪傑?”
王異盯著劉備神采奕奕,清澈見底的雙眼,忽又輕聲說道:“因何來尋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