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想及此,席應真大為泄氣,感喟道,“罷了,天下事南柯一夢。樂之揚,老道言儘於此,你何去何從,我也管不了啦。”
樂之揚定必然神,奉上席應真所留手劄。朱元璋看過,冷哼一聲,昂首問道:“他臨走前說了甚麼?”
呆站好久,樂之揚轉回房中,檢察掌心黑氣,比起方纔又淡了很多,當下運起“轉陰易陽術”,真氣運轉數匝,將黑氣逼成一線,順著中指流到指尖,未幾時,指尖排泄數滴黑血,落在紙上好像墨汁。
席應真一笑,反問:“你可有不適麼?”樂之揚凝神內視,茫然點頭。
“無妨!”樂之揚笑道,“他留了手劄,聖上問起來有我對付。”道清聽了這話,心神稍定,挽住樂之揚笑道:“好師弟,為兄這顆腦袋,可就交到你的手裡啦。”
樂之揚想了想,點頭說:“道清師兄,聖上殺常夫人,不是因為阿誰宮女。”道清怪道:“那為甚麼?”樂之揚道:“常遇春手握重兵,卻對老婆言聽計從,倘如有朝一日,常夫人讓他背叛聖上,常遇春又該如何自處?”
朱元璋丟開手劄,嘲笑道:“甚麼修仙得道,十足都是藉口,席應真這個牛鼻子,不過怕朕要了他的腦袋。”說到這兒,他兩眼望天,呆了半晌說道,“走了也好,全都走了,朕一小我倒也清閒安閒。”
樂之揚如夢方醒,環顧四周,才發明朱允炆與晉、燕二王也在殿內,三人分立階下,各各垂手肅立,大殿內的氛圍有些沉重。
道清瞅著樂之揚,不覺刮目相看,心想:“這小子年紀不大,倒也明白事理,無怪他能獲得聖上和太孫的寵幸,如果老神仙一去不回,我下半生的繁華都要下落在他的身上。”想到這兒,眉開眼笑:“老弟能文能武,真是治世之良才,就你這一分目光見地,出將入相,那是綽綽不足的。”
到了宮裡,朱元璋斜臥床上,朱微侍立在旁,俏臉慘白,神采煩悶,眼角淚痕未乾,彷彿方纔哭過。見了樂之揚,她的臉頰上染了一抹紅暈,兩人四目相對,樂之揚魂飛天外,不但忘了驚駭,就連所為何來也幾近兒丟在一邊。朱微見他失態,隻怕暴露馬腳,倉猝垂下目光,盯著鞋尖上的繡花入迷。
樂之揚大吃一驚,忙說:“席真人,你生我氣了?”席應真歎道:“不關你的事,修道最重‘機遇’二字,‘轉陰易陽術’就是貧道的機遇。我本是方外之人,出世隻為挽救百姓,現在天下無事,機遇又來,留在塵凡,不過白搭工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