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允炆彷彿橫了心,揚聲說道:“三叔,你彆勸,我不怕他。在他眼裡,我向來都是無知小輩,在我麵前,他何曾有過些許端方?我身為皇儲,負擔江山之重,四皇叔手握重兵,鎮守北疆,他的出身關乎社稷安危,不能不劈麵鼓、劈麵鑼地說清楚。四皇叔,我再問你一句,你但是孝慈皇後親生?”
“父皇。”朱棣撲通跪倒,“兒臣粉身碎骨,不敷酬謝親恩。”
沉寂時許,晉王咳嗽一聲,說道:“老四,你看我乾甚麼?”朱允炆忙說:“四叔,全怪我胡塗,與三叔無關。”
樂之揚聽得驚奇,不由胡思亂想,忽見冷玄狠狠瞪來,銳聲道:“站著乾麼?還不快滾?”
“皇祖。”朱允炆顫聲道,“孫兒知罪……”朱元璋打斷他道:“知罪就要賠罪。”
忽聽朱元璋又道:“會唱麼?”朱微略略點頭,轉眼看向樂之揚。樂之揚橫笛吹奏,朱微手撫瑤琴,親啟朱唇,歌聲清柔嬌媚,好像珠喉鶯啼:
朱元璋正在說話,他意似不悅,沉聲說道:“允炆,你咕咕噥噥的,到底想說甚麼?”
又是一陣沉寂,朱元璋忽道:“好,你查,查個一清二楚,查個水落石出。”朱棣喜道:“父皇聖明。”
“好一個不敢不從。”朱元璋森然道,“這麼說,你也看過這勞什子遺教了?”
晉王忙勸道:“老四息怒,父皇麵前,不要亂了端方。”
朱元璋沉默一下,緩緩道:“老四,些子幺麼小醜,何足勞你脫手?此事到此為止,不必膠葛下去。”朱棣道:“父皇不承諾,兒臣唯有一死以證明淨。”朱元璋道:“朕說你明淨,你就明淨。”朱棣道:“父皇一言九鼎,但是人言可畏,縱如帝王之尊,也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。”
朱允炆道:“孫兒不敢冒昧,還請皇祖親身過目……”朱元璋呸了一聲,罵道:“有膽拿來,冇膽量念麼?頓時就念,一個字也不準遺漏。”
朱元璋怒道:“婆婆媽媽,真不利落。”朱允炆道:“皇祖若不寬宥,孫兒寧死不說。”
朱允炆顫聲道:“孫兒胡塗,孫兒……該死。”
冷玄哼了一聲,陰沉沉掃了樂之揚一眼:“這些鼠輩,向來偷偷摸摸,不敢以真臉孔示人。”他話中有話,世人聽得胡塗,樂之揚倒是心驚肉跳,明知老寺人不敢戳穿本身,但也做賊心虛,暗罵道:“他媽的老閹雞,我是老鼠,你就是鼠兒子、鼠孫子,啊,不對,他如果我兒子孫子,我老樂家豈不竭子絕孫?不當,不當,他連老鼠也不算,頂多隻是一粒老鼠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