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86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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逾數日,公半夜坐齋中,素秋偕一媼,驀地忽入。公子駭問:“妹固無恙耶?”笑曰:“蟒變乃妹之小術耳。當夜竄入一秀才家,依於其母。彼亦識兄,今在門外。”公子倒屣出迎,則宛平名流周生也,素相善。把臂入齋,款洽臻至。傾談既久,始知顛末。初,素秋昧爽款生門,母歸入,詰之,知為公子妹,便欲馳報。素秋止之,因與母居。甚得母歡,以子無婦,竊屬意素秋,微言之。素秋以未奉兄命為辭。生亦以公子交契,故不肯作無媒之合,但幾次偵聽。知官司已有關說,素秋乃告母欲歸。母遣生率一媼送之,即囑媼為媒。公子以素秋居生家久,亦有此心;及聞媼言大喜,即與生麵訂姻好。先是,素秋夜歸,欲使公子得金而後宣之。公子不成,曰:“向憤無所泄,故索金以敗之耳。今複見妹,萬金何能易哉!”即遣人告諸兩家罷之。又念生家故不甚豐,道又遠,親迎殊難,因移生母來,居以恂九舊第;生亦備幣帛鼓樂,婚嫁成禮。

異史氏曰:“管城子無食肉相,其來舊矣。初念甚明,而乃持之不堅。寧如糊眼主司,固衡命不衡文耶?一擊不中,冥然遂死,蠹魚之癡,一何不幸!傷哉雄飛不如雌伏。”

賈奉雉,平涼人。才名冠世,而試輒不售。一日途中遇一秀才,自言姓郎,氣勢飄灑,談言微中。因邀俱歸,出課藝就正。郎讀之,不甚讚成,曰:“足下文,小試取第一則不足,大場取榜尾亦不敷。”賈曰:“何如?”郎曰:“天下事,仰而跂之則難,俯而就之甚易,此何必鄙人言哉!”遂指一二人、一二篇覺得標準,大率賈所嫌棄而不屑道者。賈笑曰:“學者立言,貴乎不朽,即味列八珍,當使天下不覺得泰耳。如此獵取功名,雖登台閣,猶為賤也。”郎曰:“不然。文章雖美,賤則弗傳。君將抱卷以終也則已;不然,簾內諸官,皆以此等物事進身,恐不能因閱君文,另換一副眼睛肺腸也。”賈終沉默。郎起笑曰:“少年盛氣哉!”遂彆去。

一日,嫂戲素秋曰:“今得新婿,疇前床笫之愛猶憶之否?”素秋笑顧婢曰:“憶之否?”嫂不解,研問之,蓋三年床第皆以婢代。每夕以筆劃其兩眉,驅之去,即對燭獨坐,婿亦不之辨也。蓋奇之,求其術,但笑不言。次年大比,生將與公子偕往。素秋曰:“不必。”公子強挽而去。是科,公子中式,生落第歸。逾年母卒,遂不複言進取矣。一日,素秋謂嫂曰:“向求我術,固未肯以此駭物聽也。今將遠彆,請秘授之,亦能夠避兵燹。”嫂驚問故,答曰:“三年後此處當無火食。妾荏弱不堪驚駭,將蹈海濱而隱。大哥繁華中人,不成以偕,故言彆也。”乃以術悉授嫂。數日又告彆,公子留之不得,至泣下,問:“何往?”又不言。雞鳴夙起,攜一白鬚奴,控雙衛而去。公子陰令人尾送之,至膠萊之界,塵霧幛天,既晴,已迷所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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