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85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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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方平

席覺初出門,莫知所往,但見路有行人,便問城邑。少選,入城。其父已收獄中。至獄門,遙見父臥簷下,似甚狼狽。舉目見子,潸然流涕,曰:“獄吏悉受賕囑,日夜搒掠,脛股培植甚矣!”席怒,痛罵獄吏:“父如有罪,自有王章,豈汝等死魅所能操耶!”遂出,寫狀。趁城隍早衙,喊冤投之。羊懼,表裡賄通,始出質理。城隍以所告無據,頗不直席。席憤氣無伸,冥行百餘裡至郡,以官役私狀,告諸郡司。遲至半月始得質理。郡司撲席,仍批城隍赴案。席至邑,備受械梏,慘冤不能自舒。城隍恐其再訟,遣役押送歸家。投至門辭去。

過二三日,媼與女俱來,石喜慰勞。母女俱伏。驚問其故,又俱哭。女曰:“妾負氣而去,今不能自堅,又要求人複何顏麵!”石曰:“嶽固非人;母之惠,卿之情,所不敢忘。然聞禍而樂,亦猶情麵,卿何不能暫忍?”女曰:“頃於途中遇母,始知縶吾父者,乃君師也。”石曰:“果爾,亦大易。然翁不歸,則卿之父子離散;恐翁歸,則卿之夫泣兒悲也。”媼矢以自明,女亦誓以相報。石乃馬上治任如汴,詢至玄帝觀,則赤城歸未久。入而參拜,師問:“何來?”石視廚下一老狐,孔前股而係之,笑曰:“弟子之來,為此老魅。”赤城詰之,曰:“是吾嶽也。”因以實告。羽士謂其狡猾不肯輕釋;固請,始許之。石因備述其詐,狐聞之,塞身入灶,似有慚狀。羽士笑曰:“彼羞惡之心未儘亡也。”石起,牽之而出,以刀斷索抽之。狐痛極,齒齦齦然。石不遽抽,而頓挫之,笑問之曰:“翁痛乎?勿抽可耶!”狐睛睒閃,似有慍色。既釋,搖尾出觀而去。石辭歸。

忽一日雙輿至門,則翁媼送長亭至,謂石曰:“曩夜之歸,胡再不謀?”石見長亭,痛恨都消,故隱不發。媼促兩人庭拜訖。石欲設筵,媼曰:“我非閒人,不能坐享甘旨。我家老子昏髦,倘有不悉,郎肯為長亭一念老身,為幸多矣。”登車遂去。蓋殺婿之謀,媼不與聞;及追之不得而返,媼始知之。心不能平,與叟日相詬誶。長亭亦涕零不食。媼強送女來,非翁意也。長亭入門,詰之,始知其故。過兩三月,翁家取女歸寧。石料其不返,製止之。女自此時一涕零。年餘生一子,名慧兒,雇乳媼哺之。兒好啼,夜必歸母。一日翁家又以輿來,言媼思女甚。長亭益悲,石不忍複留之。欲抱子去,石不成,長亭乃自歸。彆時以一月為期,既而半載無耗。遣人往探之,則向所僦宅久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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