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85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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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昧爽啟扉,則長亭飄入。石方駭問,女戚然坐榻上,歎曰:“發展閨閣,視一裡為遙;今一日夜而奔千裡,殆矣!”細詰之,女欲言複止。固詰之,乃哭曰:“今為君言,恐妾之所悲,而君之所快也。邇年徙居晉界,僦居趙縉紳之第。主客交最善,以紅亭妻其公子。公子數逋蕩,家庭頗不相安。妹歸告父;父留之半年不令還。公子仇恨,不知那邊聘一惡人來,遣神綰鎖縛老父去。一門大駭,瞬息四散矣。”石聞之,笑不自禁。女怒曰:“彼雖不仁,妾之父也。妾與君琴瑟數年,止有相好而無相尤。本日人亡家敗,百口流浪,即不為父傷,寧不為妾吊乎!聞之忭舞,更無片語相安慰,何不義也!”拂袖而出。石追謝之,亦已渺矣。欣然自悔,拚已斷交。

席覺初出門,莫知所往,但見路有行人,便問城邑。少選,入城。其父已收獄中。至獄門,遙見父臥簷下,似甚狼狽。舉目見子,潸然流涕,曰:“獄吏悉受賕囑,日夜搒掠,脛股培植甚矣!”席怒,痛罵獄吏:“父如有罪,自有王章,豈汝等死魅所能操耶!”遂出,寫狀。趁城隍早衙,喊冤投之。羊懼,表裡賄通,始出質理。城隍以所告無據,頗不直席。席憤氣無伸,冥行百餘裡至郡,以官役私狀,告諸郡司。遲至半月始得質理。郡司撲席,仍批城隍赴案。席至邑,備受械梏,慘冤不能自舒。城隍恐其再訟,遣役押送歸家。投至門辭去。

席方平,東安人。其父名廉,性戇拙。因與裡中富室羊姓有隙,羊先死;數年,廉病垂死,謂人曰:“羊某今賄囑冥使搒我矣。”俄而身赤腫,號呼遂死,席慘怛不食,曰:“我父樸訥,今見淩於強鬼;我將赴冥,代伸冤氣矣。”自此不複言,時坐時立,狀類癡,蓋魂已離舍。

又謂席廉:“念汝子孝義,汝性良懦,可再賜陽壽三紀。”使兩人送之歸裡。席乃抄其判詞,途中父子共讀之。既至家,席先蘇:令家人啟棺視父,殭屍猶冰,俟之整天,漸溫而活。又索抄詞,則已無矣。

自此,家道日豐,三年良沃遍野;而羊氏子孫微矣;樓閣田產儘為席有。即有置其田者,必夢神人叱之曰:“此席家物,汝烏得有之!”初未堅信;既而種作,則長年升鬥無所獲,因而複鬻於席。席父九十餘歲而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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