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日雙煤來為阿小議姻,中饋無人,心甚躁急。忽甘嫂自外入曰:“阿叔勿怪,吾送湘裙至矣。緣婢子不識羞,我故挫辱之。叔如此表表而不相從,更欲從何人者?”見湘裙立厥後,心甚歡騰。肅嫂坐;具述有客在堂,乃趨出。少間複入,則甘氏已去。湘裙卸妝入廚下,刀砧盈耳矣。俄而肴胾列舉,烹調得宜。客去,仲入,見凝妝坐室中,遂與交拜成禮。至晚,女仍欲與阿小共宿。仲曰:“我欲以陽氣溫之,不成離也。”因置女彆室,惟晚間杯酒一往歡會罷了。湘裙撫前子如己出,仲益賢之。
某受剖已,押投陝西為庶人子。年二十餘,值土寇高文,墮入盜中。有兵巡道往平賊,俘擄其眾,某亦在中。心猶自揣非賊,冀可辯釋。及見堂上官亦年二十餘,細視則興也。驚曰:“吾合休矣!”既而俘者儘釋,惟某後至,不容置辨,立斬之。某至陰司投狀訟興。閻羅不即拘,待其祿儘。
後博士一舉兩男,兩人分字之。生年八十,女貌如同處子。抱病,女置材,倍加廣大。及死,女不哭;男女他適,女已入材中死矣。因合葬之。至今傳為“大材塚”雲。
伯乃送仲出,飄忽間已到家門,直至寢室,豁然若寤,始知適間之已死也。伯責湘裙曰:“我與若姊謂汝賢達,故使從吾弟,反欲促吾弟死耶!設非名分之嫌,便當撻楚!”湘裙慚懼抽泣,望伯伏謝。伯顧阿小喜曰:“兒竟然生人矣!”湘裙欲出作黍,伯曰:“弟事未辦,我不遑暇。”阿小年十三,漸知戀父;見父出,零涕從之。伯曰:“從叔最樂,我行複來耳。”回身便逝,今後不複相聞問矣。
適兄賈於江淮,為買少姬而歸。姬,姓顧,小字博士,貌亦清婉,佳耦皆喜。見髻上插珠花,酷似當年故物;摘視,公然。異而詰之,答雲:“昔有巡撫愛妾死,其婢盜出鬻於市,先人廉其值,買歸。妾愛之。先父止生妾,故與妾。後父死家落,妾寄養於顧媼家。顧,妾姨行,見珠屢欲售去,妾死不肯,故得存也。”佳耦歎曰:“十年之物,複歸故主,難道數哉。”女另出珠花一朵,曰:“此物久無偶矣!”因並賜之,親為簪於髻上。姬退,問女郎家世甚悉,家人皆諱言之。陰語生曰:“妾視娘子非人間人也,其端倪間有神情。昨簪花時得遠視,其斑斕出於肌裡,非若凡人以吵嘴位置中見長耳。”生笑之。姬曰:“君勿言,妾將試之;如其神,但有所須,無人處焚香以求,彼當自知。”女郎繡襪精工,博士愛之而未敢言,乃即閨中焚香祝之。女夙起,忽檢篋中出襪,遣婢贈博士。生見而笑。女問故,以實告。女曰:“黠哉婢乎!”因其慧益垂憐之;然博士益恭,昧爽時必薰沐以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