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南某,能記宿世三世。一世為令尹,闈場入簾。馳名流興於唐被黜落,憤激而卒,至陰司執卷訟之。此狀一投,其同病死者以千萬計,推興為首,聚散成群。某被攝去對證。閻王問曰:“爾既衡文,何得黜佳士而進凡庸?”某辨曰:“上有總裁,某不過推行之耳。”閻羅即發一簽,往拘主司。勾至,閻羅即述某言。主司曰:“某不過總其大成;雖有佳章,而房官不薦,吾何由見之?”閻羅曰:“此不得相諉,其失一也,例合答。”方將施刑,興不滿誌,戛然大號;兩墀諸鬼,萬聲鳴和。閻羅問故,興抗言曰:“笞罪太輕,是必掘其雙睛,覺得不識筆墨之報。”閻羅不肯,眾呼益厲。閻羅曰:“彼非不欲得佳文,特其所見鄙耳。”眾又請剖其心。閻羅不得已,令人褫去袍服,以白刃劙胸,兩人瀝血鳴嘶。眾始大快,皆曰:“吾輩煩悶泉下,未有能一伸此氣者;今得興先生,怨氣都消矣。”哄但是散。
又數日仲冥然遂死。初見二隸執牒入,不覺從去。至途患無資斧,邀隸便道過兄所。兄見之,惶恐失容,問:“弟近何作?”仲曰:“無他,但有鬼病耳。”實告之。兄曰:“是矣。”乃出白金一裹,謂隸曰:“姑笑納之。吾弟罪不該死,請釋歸,我使豚子從去,或無不諧。”便喚阿大陪隸飲。返身入家,便告以故。乃令甘氏隔壁喚葳靈仙。俄至見仲欲遁,伯揪返罵曰:“淫婢!生為蕩婦,死為賤鬼,不齒大眾久矣;又祟吾弟耶!”立批之,雲鬢蓬飛,妖容頓減。久之一嫗來,伏地哀懇。伯又責嫗縱女宣淫,嗬詈移時,始令與女俱去。
越數日公子又至。生命治酒。公子使從人入廚下,自行烹調,相對縱飲,歡若一家。有客饋苦糯,公子飲而美,引儘百盞,臉頰微赬。乃謂生曰:“君貞介士,愚兄弟不能早知君,有愧裙釵多矣。家君感大德,無以相報,欲以妹子附為婚姻,恐以幽明見嫌也。”生喜出非常,不知所對。公子辭出,曰:“明夜七月初九,新月鉤辰,天孫有少女下嫁,吉期也,可備青廬。”次夕果送女郎至,統統無異凡人。三今後,女自兄嫂以及仆婦,皆有饋賞。又最賢,事嫂如姑。數年不育,勸納妾,生不肯。
後博士一舉兩男,兩人分字之。生年八十,女貌如同處子。抱病,女置材,倍加廣大。及死,女不哭;男女他適,女已入材中死矣。因合葬之。至今傳為“大材塚”雲。
石太璞,泰隱士,好厭禳之術。有羽士遇之,喜其慧,納為弟子。啟牙簽,出二卷,上卷驅狐,下卷驅鬼,乃以下卷授之曰:“虔奉此書,衣食美人皆有之。”問其姓名,曰:“吾汴城北村玄帝觀王赤城也。”留數日,儘傳其訣。石由此精於符籙,委贄者接踵於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