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出,少頃而還,以令媛置榻上,告生曰:“適主言居宅湫隘,煩以此少致潤色,完工相會也。”一婢曰:“此月犯天刑,不宜製作;月後吉。”女起;生遮止,閉門。婢出一物,狀類皮排,當場鼓之;雲氣凸起,俄頃四合,冥不見物,索之已杳。
楊大洪
一日安獨坐,忽聞異香。俄一美婢奔入。曰:“公主至。”即以長氈貼地,自門外直至榻前。方駭疑間,一女郎扶婢肩入;服色容光,映照四堵。婢即以繡墊設榻上,扶女郎坐。安倉促不知所為,鞠躬便問:“那邊神仙,勞降玉趾?”女郎淺笑,以袍袖掩口。婢曰:“此聖後府中雲蘿公主也。聖後屬意郎君,欲以公主下嫁,故使自來相宅。”安欣喜不知置詞,女亦昂首,相對寂然。
安故好棋,揪枰嘗置坐側。一婢以紅巾拂塵,移諸案上,曰:“主日耽此,不知與粉侯孰勝?”安移坐近案,主笑從之。甫三十餘著,婢竟亂之,曰:“駙馬負矣!”斂子入盒,曰:“駙馬當是俗間妙手,主僅能讓六子。”乃以六黑籽實局中,主亦從之。主坐次,輒使婢伏座下,以背受足;左足踏地,則更一婢右伏。又兩小鬟夾侍之;每值安凝神時,輒曲一肘伏肩上。局闌未結,小鬟笑雲:“駙馬負一子。”進曰:“主惰,宜且退。”女乃傾身與婢私語。
女曰:“妾固知君不免俗道,此亦數也。”因使生蓄婢媼,彆居南院,炊爨紡織以作生存。北院中並無炊火,惟棋枰、酒具罷了。戶常闔,生推之則自開,彆人不得入也。然南院人作事勤惰,女輒知之,每使生往怒斥,無不具服。女無繁言,無響笑,與有所談,但昂首微哂。每駢肩坐,喜斜倚人。生舉而加諸膝,輕如抱嬰。生曰:“卿輕若此,可作掌上舞。”曰:“此何難!但婢子之為,所不屑耳。飛燕原九姊侍兒,屢以輕浮開罪,怒謫凡間,又不守女子之貞;今已幽之。”
後月餘,樂亭有官吏而歸者,橐資充牣。盜夜入,執仆人,燒鐵鉗灼,劫奪一空。家人識袁,行牒追捕。鄰院屠氏,與生家積不相能,因其土木大興,陰思疑忌。適有小仆竊象箸,賣諸其家,知袁所贈,因報大尹。尹以兵繞舍,值生主仆他出,執母而去。母衰邁吃驚,僅存氣味,二三日不複飲食。尹釋之。生聞母耗,急奔而歸,則母病已篤,越宿遂卒。收殮甫畢,為捕役執去。尹見其少年溫文,竊疑誣枉,故恐喝之。生實述其來往之由。尹問:“其何故暴富?”生曰:“母有藏鏹,因欲親迎,故治昏室耳。”尹信之,具牒解郡。鄰居知其無事,以重金賂監者,使殺諸途。路經深山,被曳近削壁,將推墮。計逼情危,時方急難,忽一虎自叢莽中出,齧二役皆死,銜生去。至一處,重樓疊閣,虎入,置之。見雲蘿扶婢出,淒然慰吊曰:“妾欲留君,但丁憂未卜窀穸。可懷牒去,到郡自投,保無恙也。”因取生胸前帶,保持十餘扣,囑雲:“見官時,拈此結而解之,能夠弭禍。”生如其教,詣郡自投。太守喜其誠信,又稽牒知其冤,銷名令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