沅俗
章丘查牙山,有石窟如井,深數尺許。北壁有洞門,伏而引領瞥見之。會近村數輩,九日登臨飲其處,同謀入探之。三人受燈,縋而下。洞高敞與夏屋等,入數武稍狹,即忽見底。底際一竇,蛇行可入。燭之,漆漆然暗深不測。
康熙二十六七年間,養母峪之南石崖崩,現洞口,望之鐘乳林,林如密筍。然深險無人敢入。忽有羽士至,自稱鐘離弟子,言:“師遣先至,糞除洞府。”居人供以學費,羽士攜之而下,墜石筍上,貫腹而死。報令,令封其洞。此中必有奇境,惜羽士登仙,無覆信耳。
一日安獨坐,忽聞異香。俄一美婢奔入。曰:“公主至。”即以長氈貼地,自門外直至榻前。方駭疑間,一女郎扶婢肩入;服色容光,映照四堵。婢即以繡墊設榻上,扶女郎坐。安倉促不知所為,鞠躬便問:“那邊神仙,勞降玉趾?”女郎淺笑,以袍袖掩口。婢曰:“此聖後府中雲蘿公主也。聖後屬意郎君,欲以公主下嫁,故使自來相宅。”安欣喜不知置詞,女亦昂首,相對寂然。
適有同親估客將
攜俱歸,忽犬自來,望客大嗥,喚之卻走。客下舟趁之。犬奔上一舟,齧人脛股,撻之不解。客近嗬之,則所齧即前盜也。衣服與舟皆易,故不得而認之矣。縛而搜之,則裹金猶在,嗚呼!一犬也,而報恩如是,世偶然肝者,其亦愧此犬也夫!
至半途,遇袁,下騎執手,備言環境。袁憤然作色,沉默無語。生曰:“以君風采,何自汙也?”袁曰:“某所殺皆不義之人,所取皆非義之財。不然,即遺於路者不拾也。君教我固自佳,然如君家鄰,豈可留在人間耶!”言已超乘而去。生歸,殯母已,杜門謝客。忽一日盜入鄰家,父子十餘口儘行殛斃,止留一婢。囊括資物,與僮分攜之。臨去,執燈謂婢:汝認明:殺人者我也,與人無涉。”並不啟關,飛簷越壁而去。明日告官。疑生知情,又捉生去。邑宰詞色甚厲,生上堂握帶,且辨且解。宰不能詰,又釋之。既歸,益自韜晦,讀書不出,一跛嫗執炊罷了。服既闋,日掃階庭,以待好音。一日異香滿院。登閣視之,表裡陳列煥然矣。悄揭畫簾,則公主凝妝坐,急拜之。女挽手曰:“君不信數,遂使土木為災;又以苫塊之戚,遲我三年琴瑟:是急之而反以得緩,天下事大略然也。”生將出資治具。女曰:“勿複須。”婢探櫝,有肴羹熱如新出於鼎,酒亦芳烈。酌移時,日已投暮,足下所踏婢,漸都亡去。女四肢嬌惰,足股屈伸,似無所著,生狎抱之。女曰:“君暫釋手。今有兩道,請君擇之。”生攬項問故,曰:“若為棋酒之交,可得三十年聚會;若作床第之歡,可六年諧合耳。君焉取?”生曰:“六年後再商之。”女乃沉默,遂相燕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