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74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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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錫九,邳人。父子言,邑名流。富室周某,仰其名譽,訂為婚姻。陳累舉不第,家業冷落,遊學於秦,數年無信。周陰有悔心。以少女適王孝廉為後妻,王聘儀豐厚,仆馬甚都。以此愈憎錫九貧,堅意絕婚;問女,女不從。怒,以惡服飾遣歸錫九。日不舉火,全麵不顧恤。

周自獄中歸,刑創猶劇;又遭盜劫,大病而死。女夜夢父囚繫而至,曰:“吾平生所為,悔已無及。今受冥譴,非若翁莫能擺脫,為我代求婿,致一函焉。”醒而嗚泣。詰之,具以告。錫九久欲一詣太行,本日遂發。既至,備牲物酹祝之,即露宿其處,冀有所見,終夜無異,遂歸。周死,母子逾貧,仰給於次婿。王孝廉考補縣尹,以墨敗,舉家徙瀋陽,益無所歸。錫九時顧恤之。

心欲急返,因遣仆闔扉去。甫交睫,見宮舍仍然,急循故道而入。路經前嬰兒處並無嬰兒,稀有十媼蓬首駝背,坐臥此中。瞥見顧,出惡聲曰:“誰家惡棍子,來此窺測!”顧驚懼,不敢置辯,疾趨後庭,升殿即坐。見王子頷下添髭尺餘矣。見顧,笑問:“何往?腳本過七折矣。”因以巨觥示罰。移時曲終,又呈齣目。顧點《鼓祖娶婦》。妓即以椰瓢行酒,可容五鬥許。顧離席辭曰:“臣目疾,不敢過醉。”王子曰:“君患目,有太醫在此,便合診視。”東座一客,即離坐來,兩指啟雙眥,以玉簪點白膏如脂,囑合目少睡。王子命侍兒導入複室,令臥;臥片時,覺床帳香軟,因此熟眠。

周家有人自西安來,知子言已死,陳母哀憤成疾而卒。錫九哀迫中,尚望妻歸;久而渺然,悲忿益切。薄田數畝,鬻治葬具。葬畢,乞食赴秦,以求父骨。至西安遍訪居人,或言數年前有書存亡於逆旅,葬之東郊,今塚已冇。錫九無策,惟朝丐市廛,暮宿野寺,冀有知者。

會晚經叢葬處,稀有人遮道,逼索飯價。錫九曰:“我異村夫,乞食城郭,那邊少人飯價?”共怒,捽之仆地,以埋兒敗絮塞其口。力儘聲嘶,漸就危殆。忽共驚曰:“那邊官府至矣!”釋手寂然。俄有車馬至,便問:“臥者何人?”即稀有人扶至車下。車中人曰:“是吾兒也。孽鬼何敢爾!可悉縛來,勿致漏脫。”錫九覺有人去其塞,少定細認,真其父也。大哭曰:“兒為父骨良苦。今固尚在人間耶!”父曰:“我非人,太行總管也。此來亦為吾兒。”錫九哭益哀。父慰諭之。錫九泣述嶽家仳離,父曰:“無憂,今新婦亦在母所。母念兒甚,可暫一往。”遂與同車,馳如風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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