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29章 首頁

字體:      護眼 關燈

上一頁 目錄 下一頁

大業已歸老林下,意侄已死,忽攜佳孫美婦歸,喜如獲寶。入門,各視所衣悉蕉葉,破之,絮蒸蒸騰去,乃並易之。後生思翩翩,偕兒往探之,則黃葉滿徑,洞口路迷,零涕而返。

次日果有媒來,先詰女貌,答:“在妍媸之間。”聘金多少?”“約四五數。”馬不難其價,而必欲一親見其人。媒恐良家子不肯炫露,既而約與俱去,相機因便。既至其村,媒先往,使馬候諸村外。久之來曰:“諧矣!餘表親與同院居,適往見女,坐室中,請即偽為謁表親者而過之,天涯可相窺也。”馬從之。果見女子坐室中,伏體於床,倩人爬背。馬趨過,掠之以目,貌誠如媒言。及議聘,並不爭直,但求一二金裝女出閣。馬益廉之,乃納金並酬媒氏及書券者,計三兩已儘,亦未多費一文。擇吉迎女歸,入門,則胸背皆駝,項縮如龜,下視裙底,蓮船盈尺。乃悟狐言之有因也。

異史氏曰:“獸不知何名。然問其形,殊不大於虎,而何延頸受死,懼之如此其甚哉?凡物各有所製,理不成解。如獮最畏狨,遙見之則百十成群,羅而跪,無敢遁者。凝睛定息,聽狨至,以爪遍揣其肥瘠,肥者則以片石誌顛頂。獮戴石而伏,悚若木雞,唯恐出錯。狨揣誌已,乃次第按石取食,餘始哄散。餘嘗謂貪吏似狨,亦且揣民之肥瘠而誌之,而裂食之;而民之戢耳聽食,莫敢喘氣,蚩蚩之情亦猶是也。可哀也夫!”

河津暢體元,字汝玉,為諸生時,夢人呼為“五羖大夫”,喜為吉兆。及遇流寇之亂,儘剝其衣,夜閉置空室。時冬月寒甚,暗中摸索,得數羊皮護體,僅不至死。質明視之,恰符五數。啞然自笑神之戲己也。後以明經授雒南知縣。畢載績先生誌。

逾年生一子,極惠美,日在洞中弄兒為樂。然每念故裡,乞與同歸。女曰:“妾不能從。不然,君自去。”因循二三年,兒漸長,遂與花城訂為姻好。生每以叔老為念。女曰:“阿叔臘故大高,幸複健旺,無勞懸耿。待保兒婚後,去住由君。”女在洞中,輒取葉寫書,教兒讀,兒過目即了。女曰:“此兒福相,放教入塵寰,無憂至台閣。”未幾兒年十四,花城親詣送女,女華妝至,容光照人。伉儷大悅。舉家宴集。翩翩扣釵而歌曰:“我有佳兒,不羨貴官。我有佳婦,不羨綺絝。今夕聚會,皆當喜好。為君行酒,勸君加餐。”既而花城去,與兒佳耦對室居。新婦孝,依依膝下,好像所生。生又言歸,女曰:“子有俗骨,終非仙品。兒亦繁華中人可攜去,我不誤兒平生。”新婦思彆其母,花城已至。後代戀戀,涕各滿眶。兩母慰之曰:“暫去,可複來。”翩翩乃剪葉為驢,令三人跨之以歸。

加入書架我的書架

上一頁 目錄 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