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齋誌異_第15章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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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生金陵人,博於材伎,而家綦貧。又以母老不忍離膝下。惟日為人書畫,受贄以自給。行年二十有五,伉儷猶虛。對戶舊有空第,一老嫗及少女稅居此中,以其家無男人,故未問其誰何。一日偶自外入,見女郎自母房中出,年約十八九,秀曼美妙,世罕其匹,見生不甚避,而意凜如也。生入問母。母曰:“是對戶女郎,就吾乞刀尺,適言其家亦止一母。此女不似貧產業。問其何為不字,則以母老為辭。明日當往拜其母,便風以意,倘所望不著,兒可代養其老。”明日造其室,其母一聾媼耳。視其室並無隔宿糧,問所業則仰女十指。徐以同食之謀試之,媼意似納,而轉商其女;女沉默,意殊不樂。母乃歸。詳其狀而疑之曰:“女子得非嫌吾貧乎?為人不言亦不笑,豔如桃李,而冷如霜雪,怪傑也!”母子猜歎而罷。

生心惻然,近瓶竊聽,聞四姐在瓶中言:“坐視不救,君何負心?”買賣打動。急啟所封,而結不成解。四姐又曰:“勿須爾!但放倒壇上旗,以針刺脬作空,予即出矣。”生如其言。果見白氣一絲自孔中出,淩霄而去。客出,見旗垂地,大驚曰:“遁矣!此必公子所為。”搖瓶俯聽,曰:“幸止亡其一。此物合不死,猶可赦。”乃攜瓶彆去。

小官人

一日生坐齋頭,有少年來求畫,姿容甚美,意頗儇佻。詰所自,以“鄰村”對。嗣後三兩日輒一至。稍稍稔熟,漸以嘲謔,生狎抱之亦不甚拒,遂私焉。由此來往昵甚。會女郎過,少年目送之,問為誰,對以“鄰女”。少年曰:“素淨如此,神情何可畏?”少間生入內,母曰:“適女子來乞米,雲不舉火者經日矣。此女至孝,貧極可憫,宜少周恤之。”生從母言,負鬥米款門,達母意。女受之,亦不申謝。日嘗至生家,見母作衣履,便代縫紉,出入堂中,操縱如婦。生益德之。每獲饋餌,必分給其母,女亦略不置齒頰。母適疽生隱處,宵旦嚎啕。女時就榻省視,為之洗創敷藥,日三四作。母意甚不自安,而女不厭其穢。母曰:“唉!安得新婦如兒,而奉老身以死也!”言訖悲哽,女慰之曰:“郎子大孝,勝我寡母孤女什百矣。”母曰:“床頭踥蹀之役,豈孝子所能為者?且身已向暮,朝夕犯霧露,深以祧續為憂耳。”言間生入,母泣曰:“虧娘子很多,汝無忘報德。”生伏拜之。女曰:“君敬我母,我勿謝也,君何謝焉?”因而益敬愛之。然其舉止生硬,毫不成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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