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鏈卻在刹時纏住三人脖頸,紫衣女子輕笑如銀鈴:"我是大人的劫數,亦是他的......"
"大人!"趙虎策馬衝上山坡,馬鼻噴出的白霧裡帶著血腥氣。這關東男人的貂帽結滿冰棱,皮甲上還掛著半截凍硬的手指——方纔在官倉與守軍對峙時扯下的。
子時的更鼓在雪地上轉動,林小川盯著案頭將熄的燭火。密信上的硃砂印正在火舌中蜷曲,四阿哥那句"江南乃八爺黨根底"化作青煙。他俄然抽劍劈開銅燈樹,十二枝殘燭落地時,照見窗紙上的剪影——那人髮髻高挽,步搖墜子靜止如病篤的蝶。
"用這個。"
林小川箭步上前攬住醫女腰肢,青石板上的薄冰在他靴底炸開細紋。蘇月容發間的苦艾香混著藥箱裡的當歸氣味鑽入鼻腔,他俄然想起客歲在太病院地窖見過的那些泡在藥酒裡的嬰屍。
"好個陽關三疊!"玉柱撫掌大笑,眼中卻凝著冰棱,"隻可惜這曲子該在詔獄裡奏——來人!"
柳如眉的鐵尺俄然抵住女子咽喉:"你究竟是誰?"
"鼠輩敢爾!"
"把穩!"
混戰中銀鏈如蛇纏腰,林小川被拽向梅樹時,瞥見紫衣女子後頸的硃砂痣在月光下泛著金輝——與十二年前阿誰雪夜,從火場中將他推出的宮女一模一樣。那夜他攥著半塊龍鳳佩,看她在箭雨中化作血人。
漕運衙門的寅卯之交,林小川將染血的中衣擲入火盆。蘇月容捧著藥匣立在月洞門外,鎏金鐲與瓷瓶相撞收回清響。"大人肩上的箭傷淬了孔雀膽,"她聲音似浸了冰水,"若要活命,需斷臂...…"
廟外忽起馬嘶,林小川按劍回身的頃刻,瞥見蘇月容將鎏金鐲悄悄藏入袖中。那鐲子內壁的刻痕在他眼中一閃而過——清楚是前朝內廷的製式。
紫衣女子破窗而入,瑪瑙麵紗墜著冰晶。她擲來的玉瓶刻著暢春園紋樣,此中藥丸泛著詭異的藍光。林小川捏碎蠟封時,嗅到與四阿哥香囊不異的氣味——那是龍涎香混著曼陀羅的味道。
城隍廟的琉璃瓦早被哀鴻揭去換糧,殘存的屋脊獸在雪中似嶙峋白骨。林小川踏進廟門時,正見蘇月容跪在香案前施針。凍僵的孩童躺在退色的蟠龍幡上,鎏金鐲跟著她施針的行動滑落,暴露腕間淡青的刺字——是個篆體的"仁"。
"梅園地窖藏著大人要的本相。"女子回身時銀鏈掃過硯台,墨汁在《賑災章程》上暈開,"隻是這雪裡紅,須得活人鮮血來化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