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莫要再說了,也莫再管。”鄭官意用力嚥了幾下,彷彿要將統統的眼淚都嚥下,“顧七娘不亡,便是表兄亡,必然有一折損。現下她顧七娘又算不得端莊的杜家人,表兄卻……”她抹了抹臉頰上的眼淚,聲音果斷起來,“不管如何,我不能棄表兄於不顧。”
鄭官意俄然結了舌,“……天然是為了財帛。”
杜如晦嗬嗬笑出聲來,“她的名聲可不如何好聽,怎還會有人不知死活地去招惹了她?大郎多慮了罷?”
傍晚時分,阿達風塵仆仆地趕回宅中,將門拍得山響,一進門又大聲嚷,“娘子!”阿柳一把拽過他,一麵高低前後地看他身上有無毀傷,一麵碎碎嗔怨。“嚷喊甚麼,七娘正睡著。你是不知本日都遭遇了些甚麼,想著就教民氣驚,趙醫士臨行前千叮萬囑的不教七娘勞心,偏又勞苦了她這麼一回……”
鄭官意眼中又湧出了一汪淚來,忍著淚意點了點頭,“表兄現在,現在,恰是你夫婿的死士。也不知他如何得知的這一層乾係,拿捏了表兄,來威脅於我。放言道,倘或我令顧七娘不安閒了,表兄便安閒了,顧七娘丟了性命,表兄便保住了性命。”
聽到“死士”二字。鄭官意快速停下了腳步。不置信地搖了點頭,頓坐於錦墊上,手肘撐在案上。雙手捧首捂耳,壓著嗓音低吼,“你為何要這般苦苦相逼?李建成逼迫於我,你是我親妹子,亦要迫得我無路可走麼?”一語道出了她深掩在心底的委曲酸澀,終是忍耐不住,失聲痛哭起來。
“意娘,你切莫作下胡塗事。”鄭官影手足無措,鎮靜中亦是紅了眼眶,“殺人謀命的事,怎是你作得來的。且不說杜克明曉得了會如何,僅是那顧七娘,你也親見了,羅刹普通的人物,你又怎是她的敵手。”
這一覺,是自杜如晦分開後睡得最沉穩的一覺。她向來多夢覺淺,好久未曾如許熟睡,連阿達返來時短促的打門動靜都未轟動她。
翌日朝晨天尚未亮,穆清夢中正與一股迷濛不清的霧團似的怪物吃力膠葛。正覺遭人卡了喉嚨透不出氣兒來,便被院內一陣馬嘶驚醒。她坐起家大口喘氣數聲,穩下心跳來,隻覺渾身隔夜的汗味。再向外探看,又因天氣暗淡看不逼真,院內彷彿有人在說話,她頓時復甦了七八分,趿起絲履排闥出屋,“但是阿達返來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