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如晦輕聲笑起來,“這位夫人禮太重了,但是要唬著內人了。”
她越想越覺著驚駭,俄然就從一片迷濛中醒過神來,驀地展開眼,本身的手正緊緊地抓著一襲衣袍的胸懷,熟諳的氣味頃刻灌滿了她的鼻尖,她深深地吸進一口異化著令她放心氣味的氛圍,漸漸聚起渙散的目光四望了一番。
隔了半晌,她漸回過了神識,模糊感遭到有人將她攙扶起來,以衣袖擦拭著她額角鬢邊如雨注下的粘濕盜汗,隨後身子一顛騰,似是被人橫抱起來。這景象仿若重現,她於迷離中冒死回想,在那邊曾經曆過這些。
抬眸正一仆婦引著穆清走入後院,身邊一名大氅帷帽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女子,猜測著那晉陽宮人約莫便是她了,隻模糊覺著她身形走姿似曾瞭解,又不熟諳。
朝晨開大市,街麵上人極多,車行得停停頓頓,穆清不住地撩開簾幔看望,又焦心腸放下簾幔。
杜如晦一麵改換著外袍一麵倉猝道:“天然是好的,她此時已隨李公在回太守府的路上,我去見上一見,瞧瞧景象如何。”
阿月此時隻算作侍妾,按著端方,初次入門不得從大門進入,便垂首跟著穆清與一名驅逐的仆婦,往邊門直入後院。
餘杭濕冷的演著儺戲的臘月二十三,東都城郊大雨滂湃的七夕夜,金城郡自小樓上縱身躍下後的顫栗驚魂。
長孫氏招手喚過一名侍婢,遣她去備食案,特叮囑了加一盞新製的涼杏酪在穆清的食案上。侍婢領命而去,三人在阿月的跨院內坐著歇了一陣,隨便閒話。
府中早有得了動靜的仆婦,低著頭打大門內出來,在車駕邊安設好足踏,伸手謹慎地自車內攙扶出一名裹著玄色大氅,頭戴皂紗帷帽的女子來。那女子甫一下車,見著穆清不覺身子一頓,轉眼又答覆如常,嫋嫋地轉向唐國公。
穆清快速展開眼,撐起家子,“當真成了?”
雖一同進了閣房,穆清那裡就睡得著。
阿達將將套好車,穆清便已吃緊奔來,隻一身家常的素麵襦裙,簡樸的單螺髻上毫無髮飾,僅以軟銀絲纏扭住。也不及安排足踏,杜如晦自車上伸過手,握住她的手腕,徑直將她拉上了車。
唐國公亦隨之笑出聲來,一手將馬韁繩扔給主子,一手向大門內揮過,號召杜如晦去裡頭說話。
穆清軟軟地靠坐在錦靠內,頭暈目炫,腦中似有金鑼鳴響過,嚶嚶嗡嗡,纏繞不斷,自忖約莫是昨晚懸心阿月,未得好眠,此時跟著奔波了半日,不免乏累得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