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如晦垂眸俯視了她半晌,嚴明地向她道:“穆清,此次非同普通,你莫再加橫手。”
杜如晦自斟過一盞茶,悄悄閒逛茶盞,接著緩緩道:“以阿月的姿容身材,足矣令他迷亂。裴宮監又是他的酒肉之交,熟知李公的愛好品性,有他從旁幫手著,決計錯不了。為確保萬無一失,還另從趙蒼那處取了些料,添入酒內。你任是誰俱信不過,總信得過趙蒼的藥罷。”
阿月一麵又滴下眼淚一麪點頭,泣不成語。
正殿內酒宴正酣,燈火透明。宮人或端持著奉食的木盤,或忙著搬抬酒罈,來往馳驅,無不經心極力。阿月足足眺望了正殿的燈火近一個時候,正拿捏不定是否會召她前去,有個小宮人推開門,探頭問道:“哪一名是月娘子?正殿急喚著去獻舞呢。”
“十萬緡。”杜如晦笑說,“接後便要希冀著他與阿月了。”
阿月忐忑慌亂之際,穆清也在宅中間神不寧,屋內全然呆不住,隻在院內交來回回地走動。
阿月連聲應著“這便去”,人已上了輦抬,就著舞毯盤腿坐下,再探手扶穩頭上簪飾,歸攏鬢邊披髮。門外出去四名健仆,領頭的一名低呼一聲“娘子坐穩了”,四人抬起她便往正殿去了。
她便木然地將茶盞送到唇邊,胡亂飲了一口,全然不覺茶盞中所盛的是她一貫喜好,北地卻少見的白菊茶。
順手又從盒中取出一張薄紙,“這是你在棲月坊中的身契,現下棲月坊已轉手,我命人將它帶了出來。”說著她拉過阿月的手。令她手掌向上攤開。將身契拍在了她的手掌之上,“交由你親身將它焚燬。”
“你都曉得……”穆清輕歎著低下頭,她曾為救下張長史夫人及季子欣喜不已,原一向是自作聰明,竟全托賴了他高抬貴手。
這日午後,專執管宮人的老宮婦俄然來尋她,冷酷淡地傳了裴宮監的話,令她速往正殿去見。
她依言至石桌邊坐下,茶卻未吃著一口,又騰地站了起來,好似石凳是一尊燒旺的熏籠普通。“我還是放心不下阿月,她雖聰慧聰明,卻未顛末火麼大事。你們將這麼緊急的事隻押在她一個小女子身上……”
次日中午,公然來人接了阿月往晉陽宮去。
“上一回在弘化郡,如何摒擋了那張長史,你亦是曉得的……”杜如晦負手走回屋內,穆清腳下加了兩步,跟在他身後一同進了屋,順手虛掩起門,“還是要效仿著上一次張長史通敵一案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