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阿六粗啞著嗓子笑了幾聲,“某是自請了來替杜先生與七娘戍守。”
葉納重重地從胸中哼了一聲,放開抓握著的穆清的手,“瞧在你阿兄的麵上,我隻求你莫要勸止便足矣,你隻當渾然不知,我自有體例出去便是了。”穆清仍要再勸,葉納抬手掩住了她的口唇,冷聲道:“七娘也識得幾個粟特人,該知粟特人的性子最是剛烈,七娘執意要扣押了我在營中,原也輕易,留住一副屍身有何難?”
李世民考量了好半晌,彷彿是做了一個極難的決定,吃力地抬眼道:“傳令下去,隻說我略受了暑氣,病情卻不準泄漏半字。全軍原地待命不動,加恪守禦,自現在始,隻準戍守拒敵,不準一兵一卒主動迎戰。”
待穆清進到大帳時,帳內已有了很多人,李世民醒是醒了,人卻還是癱軟在臥榻之上,眼中似蒙了一層灰濛濛的陰翳,吃力地與人說話。精華倒是未在跟前,頗令她不測。
葉納迷惑地盯著她看一會兒,俄然決然道:“不成,我不能在這兒乾等著。我要先回金城去。”
“魯隊正辛苦。”穆清微微欠身,“虎帳要地中能有甚麼危殆,還要動用玄甲郎守備。更要魯隊正親身來守,實是過意不去。”
她抬手拿開葉納掩在她唇上的那隻手,咬了咬牙,狠心一點頭,“隨你。見著阿兄,務須轉告提示他,阿爹曾說過,天下萬物皆有活命的資格,旁性命當然首要,本身的命何嘗不是貴重萬分,故要細心護好了。阿嫂亦保重,不日我便往金城去尋你們。”
劉文靜低低“唉”了一聲,低頭沮喪地躬身辭職。杜如晦挑了挑眉毛,放下心,領命前去傳令。穆清從一旁角落走出,細聲寬撫,“二郎好生養著,莫要憂急。”說著屈膝一禮,辭過出了大帳。
葉納突然睜大眼睛,不置信地後退了半步,口中喃喃自語:“怎就不去了呢……”怔了一會子,她臉上的憂色越來越濃厚,傾身抓起穆清的手道:“昨晚作了一宿的亂夢,一時夢見猶在金城的長史府中,他同我話彆,一時又夢見他單身一人到了此地來尋我,亂糟糟的,瞧不清他的模樣,醒來時冒了一身的盜汗,眼皮子沉沉的,還直跳,隻覺要有甚麼不好的事……”
劉文靜再坐不住,立起家連連擺手,“克明無妨再想想,糧草緊缺,隻會迫得薛舉要速戰持久,戔戔防抵,怎堪大用?倒不若儘儘力一搏,以我們的四萬精兵,一定勝不過他的十萬烏合之眾,一擊即敏捷轉回長安,免教安寧郡的薛軍來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