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故此，趙醫士換了藥？”穆清緊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嘴，一字一頓地問道。

兵士們早已累得抬不動腿，連發下的乾糧都懶怠理睬，哪還計算甚麼支不支帳的，當場放開厚油氈，躺倒便睡。

趙蒼又抬手抹了一把汗，心虛地點了幾下頭。

穆清伸手推了推她，她猛一個激靈抬開端，見是穆清，垮下臉怨道：“阿姊你唬我何為。”她的目珠上和杜如晦一樣不滿了條條血絲，眼袋腫脹，嬌俏的小臉如同霜打過的嫩葉，神采靈光儘失。

她遽然驚醒，用力地撐開眼皮子，含混地朝他望去。

李世民便在這圓陣的中間。穆清走到他身邊，他仍舊睡得昏沉，麵色蠟黃，臉頰上的高燒的紅潮倒已褪去。她探手在他額頭上搭了一搭，熾熱感消逝，反倒感覺額頭冰冷。

穆清向前揚了揚下巴，“這是雁行陣，既能將二郎護在陣中，一旦遭受了敵兵，又能且戰且行。”

“若扛不住呢？”

“精華，速去傳令，敏捷拔營回長安。一個時候內開赴。”杜如晦不假思考地下了令，精華抬起眸，直瞪瞪地瞧著他，疑是本身聽差了話。再如何說，也該等二郎答覆了神智再定。劉文靜纔剛公開抗了秦王的令，這邊本身的姊夫又要肆意擅權了麼。

趙蒼幾近開端顫栗，嗓子眼裡乾得說不出一個字來，僵著脖子搖了下頭。

“趙醫士正守著，彷彿，並不見好。”他脫開一條手臂，甩了幾下，順勢往暗色中的某處一指，“他們在那邊。”

兩萬多的兵將在夜色中沉默疾行，無人交語，隻聞得哢擦哢擦的革靴蹬地聲，和丁零噹啷鎧甲相碰擦的聲響，再就是密如雨點的馬蹄噠噠。

穆清坐在李世民身側，不竭地以手探他滾熱的額頭，試圖同他說話，無法他卻雙目緊閉著昏睡不醒。及到後半夜，她有些支撐不住，手臂支著腦袋，跟著車的顛行搖擺著身子，幾次幾乎掉下車去。

“你，你……”穆貧寒著臉，閉眼深深吸入一口氣，“罷了，現下也不必多說了，自求多福罷。現下要拔營撤回長安，一個時候為限，他可經得起搬挪？”

穆清拉過他的手臂，揉了幾下，“教我壓得痠麻了？我有這麼沉？”

他不搭話，隻在輕聲笑了笑。天涯的那一道透光的口兒扯得愈發開了，更多的光芒從裂口中湧出，將全部天空從黑暗中拽出來似地，矇矇亮起來。穆清偏頭瞧見他充滿血絲的眼睛，和臉上尚將來得及掩蔽起的憂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