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蒼“我”了十幾聲,憋得臉皮通紅,卻說不上前麵的話來。穆清頓覺腦中一空,“瘧疾雖經常要人道命,可於趙醫士而言,並非甚麼難症,怎會……”
杜如晦雙臂攏著她身子兩側,悄悄夾固住她,使她不至從馬背上滑落,“想睡便睡罷,才養了些精力,彆再熬壞了身子。”
“姊夫……”她抓著韁繩的手抬起又放下,幾次了好幾次,帶著馬遲疑不前。
杜如晦沉臉不語,目光凝在大道上那股遠去的黃煙塵上,過了好半晌,淡然擺了擺手,“不必,隨他去罷。餘下的人馬另有旁的事要忙。”說著他又轉向穆清,“二郎眼下甚麼景象?”
杜如晦策馬到車邊,皺著眉頭瞧了她一會兒,輕喚一聲,“穆清?”
杜如晦與精華自營地的南邊急倉促地趕來時,大道上已不見兵將們的身形,隻在原處留下一片迷迷濛濛的黃色煙塵。
“你與我同騎罷。”說著他伸脫手,將她拉上了馬,坐於他身前。六月的晚風乾爽微涼,陣陣拂過,帶起他身上令她安寧的熟諳氣味,這便使她愈發想睡,腦袋仰靠在他胸前,晃來晃去,一時睡去,一個顛簸又教她頓時驚醒。
“若扛不住呢?”
“天要亮了麼?”她抬頭問道。
趙蒼又抬手抹了一把汗,心虛地點了幾下頭。
“趙醫士不能掌控麼?”穆清還是頭一遭見他麵對病患時這般慌亂。
說是睡,穆清何嘗能睡得安穩,打盹一陣,猛一個激靈又醒來,睏乏難忍,又含混疇昔,一個顛簸,複又展開眼。黑沉仿若無邊,也不知走了多久,前麵的天涯彷彿被橫著劈開,暴露一抹如有似無的魚肚白。
穆清坐在李世民身側,不竭地以手探他滾熱的額頭,試圖同他說話,無法他卻雙目緊閉著昏睡不醒。及到後半夜,她有些支撐不住,手臂支著腦袋,跟著車的顛行搖擺著身子,幾次幾乎掉下車去。
他深低了頭,不敢去看穆清,以極降落的聲音答道:“尚不知,許是燒糊了腦袋,自此癡愚,許是壞了目珠,今後再不能視物……”
這一回趙蒼不敢再點頭,木然地看著她,訥訥道:“藥雖凶惡,卻有奇效,如果……如果,殿下能扛得住這藥的孟浪,不出旬日便能見好,神力量道皆能立時規複了。”
“夕照時內火高燒,又胡言亂語鬨了一陣,隻怕猶未復甦。”穆清點頭愁道。
穆清趕回大帳時,趙蒼仍在大帳中照看,他一貫對本身的醫術非常自傲,現在時昏時醒的秦王卻令他鎮靜起來,額頭上的汗珠子一顆顆地往外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