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個皇親貴戚顧過我們的死活,大夥兒莫再替他們填命!”
“馬革裹屍是某此平生的誌向,要我作降將,死亦無顏上天。若二公子當真故意敬我,便教我堂堂正正地終究疆場,還望二公子成全。”陰世師與李世民近身過招時,沉聲哀告道:“隻是我家中的季子弱女,求李公放過。”
精華不屑地撇嘴回道,“姊夫還當我昔日那般惡劣麼。”過了少頃,她又蹙了眉頭,“雪積得那樣深,一時又化不了,送信的人尚且過不來,姊夫如何去得?”
臘月二十三,小年已至。連飄了三日的鵝毛大雪,到了這一日終是落儘了,天上陰雲退散,陽光毫不憐惜地鋪灑下來,熱烈明豔。
城門開啟處,烏黑油亮的汗血馬,載著霸氣蒸騰的李世民,一騎搶先衝進了城內,幾近無人敢阻抗。跟著城樓上一聲大喝,渾身血汙,殺紅了眼的陰世師嗷叫著便衝下了城樓,朝著李世民直撲來。
衛文升牙關一咬,一口氣續不上來,直直地向後倒去,身後的親兵侍從忙上前托扶住,才未後腦著地。陰世師轉頭看了他幾眼,瞧這般風景,也不必等唐軍來砍殺,他已是氣若遊絲,遂安靜地說:“衛尚書年齡已高,不宜參戰,你們便將他好生送回城內他家宅中。”
衛文升年已過七旬又七歲,氣喘籲籲地爬上城樓,一望麵前這景象,手腳頓時氣血全無,冰冷冰冷地發顫。一時又有標兵來報,長樂宮,城東駐紮的雄師亦同時襲來,護城河處的城防已失,五百守兵已教人屠儘,眼下正衝主城樓這邊奔來。
陰世師回聲墜落馬下,在地下滾了兩圈,終是抬頭朝天翻躺了,一手猶緊握著長槊,麵含一絲笑意,忽但是去。
“家有妻小老母,我若回不去,那個來贍養她們?豈不是等著餓死?”又有人喊道。
城內城外饑餓已伸展開來好久,一聽有飽飯食,群情又激抖擻來。
兵大眾不知是哪一個俄然高喊了一嗓子,“大隋早已崩潰,憑甚麼要拉了我們去陪葬!”
他抬頭豪飲,幾近是半飲半灑了去。眾兵將一齊舉碗一口飲儘,一個接一個地將酒碗摔砸在地。
精華來不及應他,抓過一張弓,回身反射一箭,正中城垛上放暗箭的那名郎將,隻見他搖擺了幾下,便消逝在了城牆背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