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遠遠退開去,隻留了李世民一人應戰。隻三兩回合,陰世師已體力不支,幾乎跌落馬下,李世民敬他派頭,不忍再動手。
康三郎親身揭開一隻隻酒罈子,酒香濃烈撲鼻,他端起一碗送至一名平素便與他熟悉的郎將跟前,“蒙王將軍不棄,經常幫襯我那小酒坊,現在大戰期近,某無甚力量好出,隻要略備薄酒相贈,也不枉我們酒中相知一場。”
“陰將軍一世英豪,也該略想一想,楊廣奢糜無德,比年的戰亂,百姓何故聊生。我父子本日引兵入城,並非要篡奪帝位,隻願擁立新帝,掃定天下,使民療攝生息,安居樂業。”李世民安坐頓時,拱手勸道:“二郎原是長輩,實不肯與將軍脫手,亂了禮節,還請以大局為重,棄暗投明。”
陰世師啞聲大笑,那笑聲聽起來彷彿一瞬衰老了十歲,卻仍舊鏗鏘有力,“二公子儘管放馬過來,某兵馬平生,絕無作人俘虜的籌算。”說罷便高舉了長槊策馬迎上前。
親兵領命而去,陰世師大口呼吸了數次,雖顯敗象,戰卻還是要戰上一戰。他大聲呼喝起弓弩手,分前後兩隊在城垛口列好隊陣。前幾日為射落孔明燈,箭鏃耗損極大,他不得不命人將最後的那些箭矢儘數搬上城樓,一再命令予弓弩手,力求箭無虛發。
“馬革裹屍是某此平生的誌向,要我作降將,死亦無顏上天。若二公子當真故意敬我,便教我堂堂正正地終究疆場,還望二公子成全。”陰世師與李世民近身過招時,沉聲哀告道:“隻是我家中的季子弱女,求李公放過。”
“哪個皇親貴戚顧過我們的死活,大夥兒莫再替他們填命!”
那王郎將平日愛酒,又逢康三郎慷慨俠義,便直將康三康認作是個相知的,經常邀飲。這時聽他這麼一說,心中不由酸楚,接過他手中的酒碗,微帶哽咽,“不瞞三郎,此戰過後,我們,約莫是要彆過了。”言罷抬手一抬頭,將滿滿一碗酒漿直灌入肚。
康三郎趁機義憤填膺道:“權貴相爭,與我們有何乾係?清楚已強撐不住,卻仍要非強征了人來填刀頭,拆得人妻離子散,為的不過是他們的繁華光榮。說句不入耳的,就是連上路,都不得有親人來奉上一送。本日我康三郎權當是各位的親人了,攜了酒來替各位踐行。”說著俯身舀起一大碗酒來,高高舉起,“來!我們再飲上一碗,就此彆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