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清的眼中幾乎湧出淚來,庾立的意義,或許葉納未全懂,他清楚是怕本身有朝一日躲不過災害,待到那一日,他約莫是希冀葉納能滿身而退,無有纏累,再覓姻緣的。穆清不知該要說甚麼,心中絞痛陣陣,隻得喚人來帶葉納去安息,再差人去清算出一間配房來。
“我便隻得說,約莫是裴公決意跟隨大郎時。”杜如晦長長地歎了一聲,“李公倒也未惱,隻長笑了一陣道,人之常情,終有一日他們弟兄二人是要分庭抗禮的,正統卻隻要一人。倘若我願離了二郎,明日分封大典過後,便是一品的國公,如果執意要跟著二郎……”
情分?穆清心底嘲笑,情分於二孃而言,是一塊連野狗都不要殘渣,她刹時明白,緣何他要緊催著葉納來大興望探,他做了杜如晦亦曾做過的事,昔年杜如晦將她騙回餘杭,現在庾立又將葉納送來她這裡,隻怕此番薛家真的再不能容他。
葉納被她的反應唬了一跳,結結楞楞道:“他,他隻說,瞧著打小在一處的情分上,二孃不會難為他。”
逗弄了一陣,孩子哇哇哭泣起來,乳母從速上前接了去哺餵,葉納的目光仍戀戀不捨地跟著乳母懷中的小肉團,“待平滅了薛舉,我也要生養這麼個小娃娃。”
穆清抽脫手,反握住他的手,“甚麼國公國夫人的勞什子,莫去理睬,究鎮今後那個擔當大統,與我們也無乾係。你原說過,待天下大統,我們便離了此地,一同回餘杭去,再不睬世事,隻好好的做我們的商戶,我一向都記得,現在有了四郎,更是盼望著能早些抽身,一家子平安然安地守在一處,予甚麼爵位都不及這個。”
他點了點頭,藉著暗淡的燈火望了她半晌,“可還記得我許你的國夫人的誥命?”
“僅是如此。”杜如晦握起她的手,苦笑道:“我與你作的諾,怕是要再等上幾年。”
“阿兄怎未同來?”穆清笑問。
“以國號賜的名,正名喚杜錦唐,因怕這名太大,孩子還細幼著,壓不住,暗裡並不這麼叫,隻喚四郎便好。”穆清回道。
“不想我來得恰是光陰。”葉納大笑著,暴露烏黑的牙齒,漢話比起幾年前已說得非常順溜,“年前接著信,我便要來的,你阿兄恐你們初到大興,多有慌亂,不讓我來添亂。前一陣算著時候也該到日子了,他倒焦急打發我來,日日催著,可巧趕上了洗三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