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氏笑吟吟地自腰間解下一隻小巧小巧的七彩琉璃瓶,謹慎翼翼地遞到穆清手中。“並非頑物。”
便是如許素淨著,亦是詳確都雅,長孫娘子心中微動,倘若她身為男人,或也會傾慕於如許的女子,當真如蓮花普通素雅嬌柔。光從麵上看,絕然想不到混入商隊一起尋夫,又僅帶了三人便深切突厥王庭遊說義成公主,這些事皆出自她手。
當下二人無話對坐,各自冷靜地吃茶。日頭偏斜,鋪灑在長孫氏的身上,映托得她腰間似有一物在明滅。為尋些話題,穆清便指著她腰間閃爍問,“懸的是個甚麼頑物?”
穆清托著腮幫坐在屋前的鼓形石凳上,雙肘支著麵前的石桌,呆望著院中一地的陽雕蓮斑紋青石磚。剛經曆過的夏季於她而言便是一場困頓,成日裡隻瑟縮在屋內,斷是離不得那熏爐炭盆一應采暖器具。
“今兒倒是貴日子,豪客盈門應接不暇了。”穆清隨口打趣兒到,起家便要去驅逐。
穆清吃了口茶,放下茶盞笑道:“此番主上對二郎大加讚美,唐國公又升任太原道安撫大使,七娘還未恭賀過夫人。”
穆清忽就明白過來了,重又托舉起琉璃小瓶細心瞧過,驚向長孫氏道:“以是夫人備下劇毒丸藥,日夜吊掛身邊,以備不測,隨時赴死?”
唐國公府自竇夫人離世以來,無人執掌內宅,長孫氏算得是個精乾的,三年多的消磨曆練,現在彷彿一府主母的風景。隻這話裡話外,一口一句我李家,我唐國公府的,聽著倒另有幾分滋味,穆清自忖她約莫仍顧忌精華,總有些不安閒,言語間忍不住要剖明剖明的。
賀遂兆的身形纔剛冇於後院,杜齊便引著長孫娘子及一名伴著她的婢女,嫋嫋行來,一麵走一麵放眼打量著這座宅子。
阿柳向來不待見他,瞥了他一眼,便伸手從穆清懷中倉促接過阿延,自今後院去。
長孫氏掩口笑起來,“並不值甚麼謝,這原就該是我唐國公府分內之事。既然大夥兒追跟著我李家來了,總不好教人無所安設。我一內宅婦人,不諳外事,也隻能在這點子慣常起居上儘經心。”
逗弄了一陣阿延,忽見杜齊領著一人從大門口走來。走步透著一股浮浪,麵帶輕浮,笑嘻嘻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專注地看向她,穆清大略一望便知,來的恰是賀遂兆。
晝間日頭好時,她尚能在院中走動走動,一至午後,便隻得在屋內放下豐富的夾帷幔,依偎在熏爐邊,躲在翻毛大氅中,直到杜如晦返來,纔將那采暖器物由熏爐換成他的手掌胸膛。惹得他頻頻戲謔稱她為越冬的小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