庾立臉上儘是血汙,看不清臉孔,亦無了人形,穆清再冇法將他同往昔那儒雅翩然,質地如玉的模樣聯絡在一處,隻是一味地顫抖著身子,點頭抽泣。
屋內火光快速亮起,隻昏昏地一點亮光,桃娘向一邊側開一步,全部屋門閃現在了穆清麵前。“七娘,出來罷。”她垂首小聲催道,口氣中倒冇了方纔的寒意,藉著屋內透出的暗淡燭火,她清楚瞧見桃娘臉上龐大難言的神情,好似死力地要將無法和不忍掩蔽在冷酷之下。
彷彿她從未曾希冀庾立作答普通,俯下身,一手五指插入他蓬亂的發中,替他歸攏梳理亂髮,一麵獨自喃喃道:“你約莫是不記得了,那也無怪,你滿心滿腦記的皆是她,還怎容得下旁的?不記得也不打緊,我都記得,甚麼都記得,從未曾健忘半分。今後你儘管聽我說便是了。”
穆清驚奇地悄悄“啊”出了聲,顧二孃耳力倒是不錯,立時便聞聲了,羞怯地笑了笑,俯身攏住穆清的耳朵,“擺佈你也活不悠長,我便將這樁秘事告予你知,你儘管帶著這秘事深埋地下……阿翁的飲食一向由我摒擋,那日心境不寧,一個不細心,多撒落了些料在裡頭……今後便是大郎的天下,亦是我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庾立偏了偏腦袋,避開她的手指,吃力地從喉嚨中硬擠出聲來,“你將七娘送出去。我在金城與你夫君為敵……這與七娘何乾?”
“你與大郎為敵,又與我何乾。”顧二孃直起家,轉手抬起燭燈向穆清照了照,“我們三人,自小在一處,現在你我又多年不見七娘,不過請來敘談敘談,有何妨?到了甚麼時候你都護著她。”說著竟暴露了佯怒微嗔的嬌羞模樣來。
穆清緩了緩神采,細聲哄道:“二孃多心了,論及姿容,那個不知二孃自小便是出類的。”
穆清瞪大眼睛,冇法置信地盯著那被鎖吊在鐵鏈上的人,一顆滾圓的淚珠從將要瞪裂的眼眶中跌出,順著臉頰滑落下去。那人的頭髮蓬亂地覆住了大半邊臉,看不見五官,這小我脫了形,饒是如此,穆清一眼便知那是誰,她張了張口,嗓子眼乾得發痛,帶著血腥味沙啞地喚了一聲“阿兄”,便再發不出一個音來。
門上傳來的“剝剝”輕叩聲,似震雷普通,終是打斷了她儘情的大笑,桃孃的聲音在外頭稟道:“二孃,阿郎回城了,目下已鎖閉了城門,趕著往府裡來了。”
“一口氣罷了。”庾立氣味微小地說:“手腳皆已被敲骨脫筋,已然不頂用了,七娘聽阿兄一句勸,自想體例脫身,莫要再管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