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幾處淤青罷了,也用得著大驚小怪的。轉頭取了散瘀的藥粉,拿酒化了,多擦幾次也就好了。”穆清翻看著臂上肩頭的傷勢說。
一邊的精華撲哧笑出聲,“彩紙風吹既破,布帛雨淋便爛,要這般安插的荷塘,能撐幾日光鮮?”鮮於夫民氣說,粗鄙無禮的丫頭,見地還甚少,公然是個不入流的,觀音婢不知勝她多少,原還顧忌著這粗陋丫頭與二郎交好,現看來竟都是多餘的。“聖上經常流連之地,天然不容衰頹之姿的,每日都有人拿了新鉸製的蓮葉荷花,換下隔日的那些。”鮮於夫人有些對勁地答她。
精華雖年幼,昏黃間亦知阿姊和姊夫,另有日日伴著習騎射的李家阿郎們約莫在做些甚麼,茲事體大,謹言慎行的事理她是曉得的。故往家去時,一隻遴選些無關痛癢的事說,一時說阿姊騎馬的事,一時又說堂中的事。待杜如晦梳洗沐浴,神情清爽地坐在案邊用膳時,她又見機地往二門前院尋阿達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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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如晦策馬到近前纔看到她,忙勒住了韁繩,翻身上馬,順手將韁繩扔給隨後的阿達。她笑容如花地站在那處,這景象好似幻象,他竟有些恍忽,疑是在夢中。遊移著伸手撫上她的臉頰,柔嫩溫熱的觸覺才讓他肯定麵前的人是實在的。穆清將他重新到腳細打量了一遍,隻覺他變得黑瘦,滿臉的疲色,渾身的灰塵與汗味,酸餿難聞。他正欲展臂將她攬抱入懷,卻被她笑皺著眉一把推開。旋即他本身亦放聲大笑起來,“急著趕返來見你,一忘了沐浴換衣。”阿達在前麵悶聲道:“豈止忘了沐浴換衣,連睡覺用飯都免了。日裡隻和衣躺了兩時候。”
暮色四閤中,穆清披著霞光,嫋嫋地站立在他麵前,心口泛著陣陣暖意,眼眶酸澀,淚意盈盈。此地有家宅,她在這裡等著離家數月的夫君,馳念等待雖是辛苦,可若無人需她等待,又是多麼的苦楚。更不必說有人日夜不斷地策馬奔馳,為了趕返來見她,應了她的等待。瞬時她的心內被龐大的幸運填得滿滿的,再無空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