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和鳴儘了此生(一)
杜如晦深切地望著她,伸手想要撫摩她紅透的臉頰,卻不知為何遲遲不得觸及,屋內靜得隻聽得見內裡淅淅瀝瀝的冰雨輕擊,寂靜了好久,他終握著她的手,相攜著向閣房的帷幔走去,燭火映得她眸如星,麵若桃花,臉上的神情清楚是羞怯嬌怯的,眼睛卻敞亮果斷。
杜如晦眉頭緊緊擰起,切磋地將她細心看了一遍,隨後探手揉了揉她的腦門,笑言:“現在愈發短長了,收風甚是快,我本日才得的信,你穩坐家中竟已曉得。”說著他捏起杯盞,一口飲儘,垂目想了半晌,換了正形道:“過了年節,朝中又要用兵高麗,上一次糧草不濟壞了戰事,此番無人領兵鎮守懷遠鎮糧庫。並不上陣征討高麗,隻需在亂民叛軍搶糧時稍作彈壓便可。這是個絕好的機遇,握得一些軍權,也便利收編各方兵變為己用,若暫冇法收編,便交友了今後好連橫合縱一同發難。早幾日便議著要唐國公自去領了這差事,本日果準了。月裡雄師開赴,糧草月前需求齊備,恐是過了上元節,便要解纜。”
閉坊前半個時候,杜如晦方纔回宅,甫一進屋大毛氅上沾著的無數小冰珠便化成了精密的水滴,阿柳上前接過他的大氅,在熏籠上略烘了幾下。他撩開帷幔,穆清正靠著錦靠坐著,見他出去坐下,便端起酒壺,斟了一盞溫熱的乳酒遞與他,“康郎自關外收得的乳酒,但是少見,快飲些驅驅濕冷。”杜如晦接過一口飲下,笑問:“阿日裡?多年不見了,他倒肯給了你。”
“原該給你個彆麵的婚儀,可我仍不肯你受纏累,婚貼和婚儀實給不了你,籍冊上亦不會有你的名字……”他還未說完,她已抬頭燦然笑起來,“你知我從不在乎那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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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清又遞上一盞,借了幾分酒力,灼灼地看著他的眼睛。他伸手接過,反握住她冰冷的指尖,皺起眉頭道:“手怎如許涼?”她置若罔聞,自他掌中抽脫手來,掐頭去尾地問了一句,“就要走了麼?”
“阿柳是自在身,並非賤籍,亦非我的侍婢,何來的尊卑。”穆清笑著拉過阿柳說:“打小一處長大,同親姊妹是一樣的。竟不知京中做派是要這般作踐姊妹情分。”她本就膩煩這鮮於夫人,自那日竇夫人在她前麵特地剖瞭然一番後,更是成心避開,不想鮮於夫人蠢鈍笨拙過,每遇著需求明嘲暗諷幾句,以示她的奪目才調。穆清本日放心要狠磨她一回,好一勞永逸不教她再衝犯。“顧姊姊多擔待,舅母方纔多飲了幾杯,說話便不羈了些。”一向抿唇含笑未幾言辭的長孫娘忽搶在鮮於夫人之前發聲,這是穆清所不料的,見鮮於夫人還要開口,長孫娘忙向前麵兩個婢女淩厲地使了個眼色,“還不快將夫人攙扶了回府。”兩個侍女上前擺佈相扶著,將鮮於夫人帶往樓下。長孫娘規端方矩地禮了一禮道:“擾著顧姊姊了。姊姊也早些歸家了罷,唐國公不日便方法軍往懷遠鎮守糧草,想來杜先生亦要隨軍的,姊姊該是要忙一陣了。”說著掩唇一笑,屈了屈膝,向樓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