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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門口公然有唐國公府徽標的馬車在候著,杜如晦托扶著她上了車,阿柳也緊隨而上。車伕撤去足凳,馬車悠然閒逛著走動起來。穆清從窗格的幕簾裂縫看到杜如晦寒著一張臉騎行在馬車一側,就連阿柳也能發覺出,小聲對問穆清,“阿郎但是有甚不痛快?”穆清撇嘴苦笑笑,不知如何提及。
穆清將花廳掃了兩眼,兩個出入口皆有仆婢守立。唐國公府她來過四回,每次均是受竇夫人之邀,或宴飲或茶賞花,前幾次雖也有婢環伺,卻分歧現下守立的那幾個婢女。平常那些神態疏鬆平常,一望便知是常日裡貼身奉侍的,本日這幾個顯著結實粗硬,站著穩若石盤,又彷彿能隨時躍起,模糊透出一股肅殺之氣。穆清猜著竇夫人絕非有如許的閒情逸緻邀她來飲茶,即便是飲茶,偌大的唐國公府,難不成找不到一溫馨處,非得要在議事的正廳背麵飲麼?那幾個生麵孔的婢女,隻怕是唐國公府的決計安排,卻不知所為何事。
“散兵遊勇由得他們自去廝打,我等旁觀著罷了,待小魚吃了蝦米,大魚又吞食了小魚,再去網大魚,豈不能省下力量。如有確能成事者,或收攏並戰,不得收攏的,成局勢前先去之。”這是李世民的聲音。穆清心中暗讚,竇夫人眼中飽含著憂色,笑著點頭道:“二郎幼年驕狂,與他遠嫁的阿姊最為相像。說來與精華那孩也非常相投,雖說是女兒身,將來必是位巾幗豪傑。”
“不瞞夫人,我阿爹阿母於去歲相攜離世了。”既然茶無好茶,她也不肯任人刀俎,腦中兀地閃現了唐國公那一眾嬌美的如夫人,冒出了一個略有些刻薄的動機,因而乾脆將那哀思之語說到透底,“阿爹畢生隻我阿母一名夫人便再不肯納娶了,府中人丁是薄了些,幸虧不必操心勞力地打理,正得閒經常伴著阿爹,琴瑟和鳴。隻不幸阿母身材一貫不如何安康,阿爹猝然病倒,她也受不住,便一同去了。如此亦好,不必受那生離死彆之苦,生生世世聯袂不離了。”
前廳與花廳之間並不隔音,坐於花廳內能將外間人的話聽個大抵。穆清與竇夫人之間閒話未幾,靜坐冷場之時,便聽得不知是那個的聲音在說,“現明著舉旗的,僅東萊、北海、武陽、信都、河間、博陵六郡就達小之多。”
日漸上移,將及正中午,前廳的人俱散了。隻剩了杜如晦及唐國公,說些甚麼卻再聽不清了。竇夫人恰逢機會地打翻了茶盞,由貼身的婢女陪著去換衣裙,留了穆清一人坐候著。兩邊門口的婢女自打起精力,低眉垂目,站得端直,個個緊緊盯著麵前的空中,沉穩得甚是詭異。她隻作偶然地轉過甚,賞看窗格間半透薄紗上所繪的花腔。窗外有一道人影閒逛,看身形是個男,穆清感覺那身影似曾瞭解,隻憶不起在那裡見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