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消一會兒,便有人拿了阿柳的身契來遞給穆清,穆清展開看了看,驗明無誤,抬手便扔進了一邊的火盆中,世人皆驚奇萬分。阿柳蹬地向著穆清跪下,穆清俯身扶起她,輕聲說,“本日我將你放了良,今後,你便不再是賤籍,是自在之身了,如你情願,可自行去了,不必跟著我顛沛流浪。”
穆盤點點頭,與阿柳一同又在靈前拜了拜,脫了斬榱素服,疊得端端方正的,擺在靈前。回身向庾立頷了頷,徑直走出了屋,走出了大院。
滿屋的親眷,原在說話的說話,靈前燒紙低泣的低泣,一片喧雜在穆清進屋的刹時都停止了,統統的目光都集合在了她的素服上。阿柳拈了支暗香,在案前燃著的白蠟燭上撲滅,遞給穆清拜了拜。穆清在世人的諦視,和大郎的怒瞪下,朝堂上兩口大棺木端端地膜拜了下去,開口顫巍巍的喚了一聲,“阿爹,阿母。”瞬時,早已凝回眼眶的淚水又決堤似的崩落,冇法再開口。
杜如晦悄悄拉過她,讓她倚在本身懷中,能睡得更舒暢些。初升的陽光,透過窗格和紗幔,輕柔的灑在她臉上,披髮著一股如茉莉花般的淡淡甜香,他拉過一件薄襴袍,覆擋住她,忍不住細看了她的睡容,睫毛微微顫著,小巧尖挺的鼻梁,畢竟年紀小,才滿了一十四歲,臉上仍有幾絲掩不住的稚氣。畢竟是一天一夜未閤眼,又突遭遇劇變,此時睡得黑沉,眉頭卻仍然緊皺著。杜如晦伸手悄悄揉散了她皺著的眉頭,背靠了車壁,內心暗下了誓詞,不管將來走到如何的亂世紛爭中,定要好好活著,如此才氣以身遮擋人間苦厄,讓她放心依托。
她轉頭又看了一眼顧府的這座宅,即使心中萬般不捨,現在也隻得離了這老宅向前走去,走到一條儘是未知的上。所幸,在那口,車邊,有人淡淡的笑著,等著她。杜如晦向她伸脫手,她的腳下便不由自主的往他的方向走去,那是一股比不捨更強大的力量,固然未知,卻無涓滴驚駭彷徨。
出了院,穆清站定,回身要向庾立施禮,庾立忙扶了不讓她施禮,“讓我送你上車吧。”兩人沉默不語,並肩向前走了幾步。庾立在她身邊幽然歎道:“實在我早知他對你成心。去歲送社,你落水那夜,我同他一齊趕到河邊,他卻先於我跳入河中,救了你上來後怕你受涼,他又濕著衣裳,便將你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