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有何委曲。”穆清笑道。
淨麵著衣以後,阿柳握著銀篦犯了難,她自小跟從穆清,從孩童的雙鬟到豆蔻韶華的分肖髻皆出自她手,卻從未梳過婦人的髮髻,都未曾過。阿月見她將一綹綹髮絲比過來弄疇昔的,始終不得順手,乾脆向她要篦,“阿柳姊姊,還是交予我來吧。”
頭髮半乾時,她似有發覺,迷含混糊地半睜了眼,瞥見地下的被鋪,含混不清地問:“怎睡地下?”他撫著她的頭髮道:“世道不穩,人在客鄉多肇事端,你在我眼下才氣教我放心。”穆清略醒了幾分神,一手拉著他的衣袖,往榻裡挪了挪,輕聲道:“夜間地上硬冷,如何睡得。”杜如晦略一躊躇便脫去袍衫,躺到榻上,伸手圈住她,閉上眼一動不動地睡去。床榻上騰起一股暖意,令人放心的熟諳氣味瞬時包抄了她,倦意濃厚,教她顧不得害臊,瑟縮於他胸前安然甜睡。
看這陣式,許是多年也不得返來了,穆清心下也生出了離鄉的愁苦,無聲地歎了一口氣。杜如晦握緊她的手,扶著她上了車。有人上前撤去登車的木階,劉敖上前向他們各揖了一禮,“阿郎放心去,江都這邊自有老奴經心打理。娘自保重。”穆清向劉敖欠身回了一禮,杜如晦亦點點頭向他一揖,對阿達道了聲“走罷”,五駕馬車的車輪一齊緩緩轉動,這便上往西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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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氣已全亮,內裡響起劉敖的聲音,通報馬車俱以齊備,隻等著出發。阿月趕快上前抖出穆清的青色大氅,與她披上,繫好絲絛。杜如晦執起她的手,兩人相攜出了屋。棲月居門前的陣仗令她有些吃驚,隻見一列五駕馬車排開,開端駕滿滿裝載了大大小小的箱篋衣奩,杜齊登上第一駕車,在前頭探著道。第四駕略精美廣大些,簾幔比之其他幾駕車更密實,由阿達駕著。精華歡蹦亂跳地竄上最後一駕,跟著她的阿雲倉猝跟上去,放下簾幔,穆清看著這個丫頭尚且對勁。阿月許是初度出遠門,麵色慼慼,阿柳好言安撫著帶了她登上前頭載了物的一架馬車。
次日天剛有些亮,就有小廝來叩門,請穆清儘夙起床籌辦。阿柳喚醒睡眼迷濛的穆清,趕著替她挑出一件藕荷色半臂短襦,一襲碎菱花同色齊胸襦裙。阿月捧出一襲青色單大氅,抖開道:“晨起晚間天寒,這個可少不得。”阿柳接過大氅,心下非常對勁,公然是個詳確故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