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娘如何哭了?”葉納見她落淚,倉猝停動手,切問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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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無他,隻是想著若阿爹阿母還活著,見著阿嫂,必然也是極歡樂的。”她拭去臉上的淚痕,向葉納笑笑,“一時又馳念阿爹阿母失了態,教阿嫂笑話了。再不哭了,一會兒教阿兄見著,又該不安閒了。”
她不好拂了葉納的美意,取過筷子挑起一些送入口中,甫一嚥下,一股噁心自腹腔升起,湧上喉嚨。倉猝丟開筷子,急跑到門口排闥而出,扶著牆壁一陣狠惡的乾嘔,卻吐不出甚麼來,讓清冷的氛圍一激,倒是平順了很多。庾立和葉納尾跟著出來,一個扶著,一個拍撫著她的後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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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清搖點頭,幫著葉納將胡餅飯食和酒具一一擺上桌,興高采烈地如同淺顯貧戶家的小女孩兒見著了久不上桌的肉食普通。葉納端上一口扁扁的帶蓋的大盤子,“這是粟特族人愛好的鏵鑼,你阿兄說你愛些別緻的,便做了這個予你嚐嚐。”她邊說邊拿起大盤子上的蓋,一股熱霧夾著羊肉的膻氣冒出來,穆清俄然感覺胃裡泛酸,勉強按捺下,看看這鏵鑼中也無甚濃烈的大料,隻是羊肉,大米,拌著胡麻油蒸煮出的,怎就這般難聞。
過了半晌,她直起家子,平複了氣味,被攙扶著進了屋子,葉納倉猝將那盤鏵鑼重新蓋上,撤下桌去。穆清滿心歉意,也不知該如何解釋,擺佈皆不是。庾立曾伴著她一同研讀過醫籍,現在見她麵色慘白盜汗沁出,便抓起她的手腕探了探脈搏。探了很久,他抬眼擰著眉頭看著她,猶躊躇豫地問:“七娘,你,你可知……你已是雙身子?”
與虎謀皮(五)
葉納以生硬的漢話說道:“隨你同來的那些人,都在配房內歇下了,方纔已經給大師送去了飯食。你阿兄的意義,今晚要與家人同聚,便不擺桌宴客了,待大師緩過兩日來再請也不遲。”
她抽去手腕,點點頭,淡然一笑,“隻是並不非常穩,約莫是前陣子騎馬趕路顛得狠了,前幾日覺著下腹隱痛,才換了馬車坐,幸無大礙的。正要勞煩阿兄替我尋個可靠高超的醫家,開幾副好藥。”
穆清坐在車中,自車壁的窗格處向外瞧,恰瞥見庾立騎行在側,西北的風沙已然在他的身上臉上留下了印記,身形精瘦了些,下巴上淺淺地冒出了一圈鬍渣,想來他也過了而立之年,不知可否有了家室。阿柳在她身邊吸了吸鼻子,鼻頭微微發紅,麵上倒是歡樂的,語不成調地說著,“不想竟是庾阿郎來驅逐,真是好久未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