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虎謀皮(七)
穆清這邊剛封緘了拜帖,便有家仆前來請她,說是醫士已到。她放下拜帖,向賀遂兆道:“還煩請差個可靠的人送了。”
“這還不輕易。待見了二孃返來,便替你做。”阿柳笑眯眯地應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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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家的點校場並不難找,沿著方纔那人指導,很快便到,確有一樁兩層的小樓矗在點校場邊,阿達放下腳凳,看著她謹慎翼翼地從車上踩著腳凳下來,還是不放心腸問:“娘子真不必我跟著一同出來麼?”
穆清見她出去,忙從扯過行囊,從中尋摸出一柄小銀刀,恰是入大漠前,阿誰向長生天祈求她安然返來的小女人所贈,小巧小巧又鋒芒逼人,正合適貼身帶著,到萬不得已時……她甩甩腦袋,不肯多想,藏好小銀刀便出門赴約去。
她欣喜地一笑,“在此處候著我便好,我自會謹慎行事。”實在此時,她心口如同萬隻小鼓齊擂動,鼓點不輕不重又麋集地落在心間,使一顆心懸吊著難受。
罷了,既是她母家,既認作是親阿兄,如她果然如許籌算,他自是該幫襯的。
阿柳替她打扮伏貼,剛停動手,她便笑盈盈地轉過甚。拉起阿柳的手,好似小孩兒撒性兒一樣,嬌聲道:“這幾日任是吃甚麼都寡淡有趣,好姊姊替我製些粔籹解解饞罷。”
次日晌午,阿柳替她換上來時的那身蓮花小團紋的襦裙,細心地梳了個隨雲髻,她閉著目。不知如何俄然想到了姑臧城內拜伏過的三身菩薩像,便悄悄默禱菩薩能護佑她順利安然。
阿達不識此地的道,趕著馬車在城中轉了半圈,本覺得向人探聽探聽便能尋著處所,但是連續問了三四名本地人,薛家的點校場在那邊,那三四人皆驚駭地瞥他兩眼,直點頭隻道不知,倉促側身走開。終是問到一個熱情腸的,也隻是遙遙地指了個方向,大抵說了一遍如何走,便逃似地跑開。
“並無大礙,連日勞累罷了。”她隻當未見他的體貼,不再多交一語,低頭跟著傳話的家仆今後院去。
穆清心中惴惴難安,卻又不敢教阿柳瞧出端倪,隻得去尋賀遂兆商討。才走到半道,又覺不當,婦人聚談。如有男人跟從,終分歧體統,思來想去,明日竟是要單身赴約了。也罷,倘若終是難逃一命,也不必帶累了彆人。
午間,送拜帖的人返來稟報,顧二孃帶的話,明日中午她在點校場邊的小樓設席,請七娘賞麵共聚。穆清接下回帖。心中冷哼,親眷婦人之間的聚宴,哪有設在點校場邊的,恐怕與鴻門宴無異,卻不知她僅為了演一出上馬威的戲碼,還是盤算了主張要痛下殺手。